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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者:作為中國家喻戶曉的歷史故事,“趙氏孤兒”曾被戲曲、話劇、電影等多種藝術(shù)形式改編、演繹,并出現(xiàn)了多個不同的“程嬰救孤”版本。如今,你又將其拍成電視劇。為什么會對這樣一個被反復敘說的題材感興趣? 你創(chuàng)作的立足點是什么?
閻建鋼:我個人喜歡歷史,大學讀的又是戲劇導演專業(yè),深受中國古典悲劇的影響,《趙氏孤兒》就是中國古典四大悲劇之一,亦是一部被伏爾泰改編過 的中國戲劇,這說明了它的普世價值。讀,再讀,最好有機會和大家一起讀這個傳奇故事,是我的愿望。年復一年,這個心結(jié)越纏越緊,變成了死結(jié),不敢下手解, 也不會解。直至遇到了陳文貴老師,方知亦有同樣心結(jié)的“病友”,于是合力合謀開始解魔方。不想翻來覆去把玩了半年,我們忽然覺得這不是魔方,不能當游戲 玩,于是重新審視。審視以往,審視左右,審視身后,審視出一身緊張和半腔責任,再于是去掉游戲心,留下戲心,寫人寫事寫感觸,一直寫到鏡頭里。盡管歪歪扭 扭,但自覺還是一篇對經(jīng)典用心的臨摹。骨架在格里,筆畫可能出格,就像用簡體字抄寫繁體字,不能不如此,因為要讓當代觀眾審看。
該劇的故事圍繞著程嬰救孤展開,通過一個人的命運發(fā)展,一群人的關(guān)系脈絡(luò),一種冥冥之中扣人心弦的“上天在看”的衡量標準,彰顯以程嬰為首的一群古代英雄以國家利益至上,大忠大義、舍生取義、不屈不饒、敢于獻身的精神。
記 者:“趙氏孤兒”的故事可以追溯到《左傳》《史記·趙世家》,此后,很多藝術(shù)形式的改編大都以此為藍本進行創(chuàng)造。你又是如何借助電視劇的形式去豐富這個故事的?你認為此次改編與以往不同的地方或者特色在哪里?
閻建鋼:電視劇是當代國劇,具有通俗性,通俗就會大眾,就像紀君祥當年把這個故事寫成戲曲一樣,為的是讓大眾看。經(jīng)典的千古流傳基于大眾的精神 記憶和留存,像一道菜,口感和營養(yǎng)決定記憶的深淺和長短。歷史證明這個故事是一道精美且實惠的大眾菜,逾千年不餿,子子孫孫消化著她的文化營養(yǎng)。
當代和當代人需要補品,在每個人都有疾苦感受的時候,既需要感官娛樂,更需要精神養(yǎng)生。電影是西藥,電視劇是中藥,重在調(diào)理氣血而非治病,什么 都可以入藥,有野方、有秘方,只要是良方,有病治病無病強身。所以我們可以少些謀財害命的負擔。我和陳文貴老師參考了很多配方,覺得確實無毒有益,可以給 大家再吃一次。當然加了點無關(guān)緊要的新草,可能會覺得有異味,甚而會嘔吐,但自覺無害命脈。
此次改編,我沒有做顛覆性處理,而是在史實基礎(chǔ)上準確地強調(diào)它的價值觀轉(zhuǎn)達;也沒有著墨于帝王斗爭,而是表現(xiàn)民生道義。劇中所看到的是,堅定不 移、理直氣壯地發(fā)揚中華民族千古不變的道義精神。當然,這里面也有愛恨糾葛,有生死離別,有武俠道義,我非常重視再度創(chuàng)作的歷史性、商業(yè)性、藝術(shù)性與新鮮 感的結(jié)合。
記 者:道義成為你此次改編著力突出的主題。對此你是如何思考的?又是如何在歷史題材創(chuàng)作中完成與當下社會進行“對話”這一訴求的?
閻建鋼:我相信這個故事,我相信程嬰這個人,因為我相信那個時代,相信中華歷史不是由編造而存在的。民族的生生不息直到今天,不僅僅是自然繁衍更是傳統(tǒng)文化的基因命數(shù)。我相信并敬仰我們的民族文化,相信并敬仰民族文化的基因力量;蛞苍S會變異,但不會消亡。
我相信有過“先天下之憂而憂”的祖先,我相信祖先們迸發(fā)過“驚天地泣鬼神”的生命能量,我相信信仰可以支撐生命,我相信生命有過至高無上的尊嚴,我也相信人格的內(nèi)涵里曾經(jīng)包含過誠信、忠義、責任、擔當、氣節(jié)、堅守、敬畏、犧牲等等單詞。
很多年輕人現(xiàn)在對歷史的了解多是通過電視劇,忘掉歷史是一個民族最可悲的事情。一個導演、一部戲,一定要有一種文化責任——歷史的傳承、文化的 傳承,文以載道就是我們的責任。我也疑惑當代、憂慮當代的價值越來越單一,越來越逼近的另一個詞令人深深恐懼——淪喪。電視劇里趙朔說:在生命之上有一個 “義”字。電視劇里韓厥說:在義字之上還有一個“忠”字。電視劇外我默默竊語:在一切之上,永遠有一個“道”字。
記 者:電視劇的名字是《趙氏孤兒案》,為什么要加上“案”字?是不是要突出該劇的傳奇性、情節(jié)性?
閻建鋼:這個經(jīng)典故事已被多種藝術(shù)樣式演繹過,加個“案”字,就是為了以示區(qū)別。電視劇不是歷史教科書,“案”的詞義之一是事件,是一個傳奇故事。當然,講故事的人,會有態(tài)度。
記 者:歷史題材電視劇要贏得觀眾的贊譽和口碑,一方面要有凸顯自身的藝術(shù)品質(zhì),具有較高的思想性、藝術(shù)性,另一方面也要有觀賞性、可看性。在可看性方面,《趙氏孤兒案》進行了哪些創(chuàng)造和努力?如何給觀眾帶來新鮮感?
閻建鋼:第一,為當代觀眾編圓這個故事,且編得好看;第二,講好這個故事,達到電視劇本該具有的精良標準;第三,尊重觀眾,盡可能講得有點智 商,別侮辱看官;第四,真切地說幾句自己的感受。在好看的故事中發(fā)掘與張揚歷史上曾有的、能激發(fā)民氣的精神酵素,呼喚已多有失落的國氣、民氣與人氣,汲取 于今有益的原始活力,傳承精神基因,是娛樂任務(wù)也是文化使命。(徐 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