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是甜的》是我繼《乍放的玫瑰》《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之后讀到的兒童文學作家汪玥含的第三部青春題材的長篇小說。按理說,對一個作者的作 品能熟讀兩部以上就大概熟悉其寫作的門道了,但“月亮”還是給我出乎意料的驚喜和長久的沉思,我被“月亮”里釋放的諸多情緒所困擾。
我在想,快樂是可以復制和傳遞的,而憂傷只是個體生命成長的獨特密碼,它是惟一的并伴隨到生命的終極。也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有潛藏在生命表征下 的苦難,它是界定人最終長勢的土壤。因為,一個具備價值和意義的生命體不可能只是單純快樂孵化的卵。有時候,簡單的快樂對于人的成長毫無意義。既然躲避不 開成長的憂傷,那就選擇在憂傷的土壤里開放出明媚的花朵。這也正是本書潛在的意義指向。
文中的三位主人公,凌可珈、蘇墨軒、許廣豪,加上年輕的班主任老師方天然應該是四位,都是青春期里荷爾蒙飛揚的孩子,他們陽光明媚,個性獨特, 正在校園里演繹著激越的青春交響曲,如凌可珈的繪畫、蘇墨軒的鋼琴、許廣豪的羽毛球,都是他們青春個性的標簽,這些標簽暗示了他們的與眾不同和生命花朵的 燦爛。
作者在文本中冷靜地抽離掉簡單的快樂元素,將他們幾人悉數還原到家庭和社會中去檢測。人的成長離不開學校、家庭和社會這些大單元,正如同鳥兒的 飛翔必須要借助空氣。特別是家庭因素,決定著人最初行走的態(tài)勢?吹贸,現代社會里一代又一代孩子的成長已然復雜化,絕對沒有簡單的快樂,青春在多種元素 的復雜作用下,提前了成熟期,有點像反季節(jié)蔬菜,帶著反基因、反時令的指令被迫快速成熟。比如文中凌可珈在畫板上憂傷地對月亮的情感表述,蘇墨軒這個鋼琴 王子在墨白鍵碼之間情感如波浪般的潮起潮落,還有那個在羽毛球場上宣泄情緒渾身汗?jié)n又內心空曠的許廣豪,他們都是自我覺醒后過早地詰問生命的少男少女。是 誰給他們過早的承擔,作者已經給予了明確的答案。
很明顯,文中凌可珈的選擇出現了迷茫,她憂郁的雙眼敏感地、驚恐地打量著夜空里的月亮,期待著云開霧散后一輪溫潤如玉的滿月;蘇墨軒似乎很正能 量,他幾乎心無旁騖地選擇了以柔弱的肩膀去支撐自己的天空;許廣豪這個擁有豐厚物質世界的富二代的叛逆,也不僅僅具備象征意味,他的掙扎帶著血腥。他們都 在選擇,他們都期待花蕊朝向一個溫暖的方向,青春在這個季節(jié)里迷離而又痛楚地等候一個正確的時令,他們要開放。
選擇至關重要。作者在書中引用了《冷血》這本書,這是作者的暗示和解釋。正如美國作家杜魯門·卡波特所說的那樣,“我們是生長在同一間屋子的孩 子,有的選擇了走正門,有的選擇了走后門,還有的選擇了跳窗戶!边@就是人生。雖然我們都被拋棄,孤獨、恐懼、無助,但最終選擇的路徑決定其一生。
作者的期待是美好的。她的心中一直鋪設著美好。謎團在文本的最后被打開:凌可珈一直被父母不和諧的關系所困擾,而她的困擾終于有了一個驚人的答 案;蘇墨軒的成長說明了他陽光的背后一直在詮釋著隱忍和擔當;許廣豪一直跟自己父母的戰(zhàn)斗卻是恐懼的掙扎;包括他們的班主任方天然也在陽光的面孔下掩藏著 一個巨大的秘密。作者似乎故意將很多種現實社會中的可能性進行了大拼盤,在這個拼盤里很多人都可以對號入座,其實,這個拼盤里的個體身份并不是作者設置的 答案,答案是凌可珈畫筆下一直在尋找的那一輪滿月——甜蜜的滿月。
滿月,一輪心中的滿月正是作者精心構制的文本隱喻——他們,不管在生命長河的哪個岸邊出發(fā),他們精神的內核都在通過痛苦的蟬蛻羽化成蝶,張開翅 膀去完成自己的生命飛翔。人沒法選擇出生和家庭社會給自己的客觀環(huán)境,但是人可以選擇苦渡的方向,只要心中有一輪滿月,即使在痛苦中飛翔,也將展示出自己 獨特的姿態(tài)。我想,作者心中和筆下的指向就是如此。
一如既往地感覺到汪玥含筆下文字的好讀、耐品和有味?梢圆孪耄对铝潦翘鸬摹肪褪亲髡攥F實生活的多面?zhèn)饔,她和她筆下的他們,都是憂傷之土綻放出來的明媚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