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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史的生成、文學作品的經(jīng)典化,肯定離不開文學批評的“沖鋒陷陣”!80后”批評家對同代或者同時代的作家作品的理解和闡釋,或能更加切合這個時代的審美要求。“80后”批評家的崛起,是歷史和時代的雙重需要。
3年前,評論界、媒體還在探討為何‘80后’難出批評家這個話題,3年后的今天,“80后”批評家已呈群體性崛起趨勢,現(xiàn)在回望當初的焦慮與爭論,真有“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的感慨。
“80后”批評家整齊劃一地立在了文壇,發(fā)出了自己響亮的聲音。作為整體出場的“80后”批評家群體,除了自身的專業(yè)素養(yǎng)和努力外,外力的推波助瀾在這幾年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2012年,《南方文壇》為楊慶祥、金理、黃平三位開設“80后學人”專欄,三位“80后”就當下中國文學和文學史進行了探討。經(jīng)過2012年“80后學人”專欄的預熱,2013年,“80后”批評家忽然沸騰了起來。這一年5月13日,中國作協(xié)創(chuàng)作研究部、理論批評委員 會和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聯(lián)合舉辦“青年創(chuàng)作系列研討·‘80后’批評家研討會”,“80后”批評家從研究者變成了被聚焦的對象,這是首次高級別的針對“80 后”批評家的研討會;年底,云南人民出版社推出《“80后”批評家文叢》,文叢基本代表了目前國內(nèi)“80后”批評家的創(chuàng)作水平,同時也是“80后”批評家 首次集中亮相;同時,這一年,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第二批客座研究員選聘中,“80后”批評家入選。
“80后”批評家如此集團式的出場方式,給外界留下了“炒作”之嫌,被認為“那種充滿了暗示和定位的規(guī)約助長了每一代作家的‘溺愛需求’和‘自戀情結’,強化了‘抱團取暖’的依賴心理!睆奈恼驴矗@是對“80后”作家的批評,但是,無疑也包含了“80后”批評家。
當然,從學理上講,批評者針對“80后”批評家、對“代際”的批評并非完全無理,放在一個更宏闊的時空,代際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就當下的文壇和文學批評界而言,代際是有著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的。
成長是外力和內(nèi)力相互合力的結果,缺一不可。相較于“80后”批評家,可能外因的助推在“80后”批評家成長早期肯定具有特別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當然,“80后”批評家們對自身也是有反思的,他們能清晰地認識到自身的優(yōu)勢,也能清醒地認識到自身的缺憾,包括對代際的認識。2015年年底,我應邀在《名作欣賞》主持一個推介批評家的欄目,當時就想打破代際視野,將欄目定名為“博士在線”,正在此時,楊慶祥來電,說正和北京一幫作家、批評家在一起聊天,談起此事,他們都建議將欄目定成“未來批評家”,我立即采納,并在開欄語中對“未來批評家”做了闡釋:此“未來”隱含三層意思,一是欄目推介的批評家都是年輕且極有才情的“未來之星”,相較于時下批評界,他們都屬新面孔;二是“未來”本有充滿希望之意味,希望這批年輕的批評者能為我們這個時代建立起新的文學批評美學準則;三是不用“80后”是表明對于代際劃分,我們自身亦有反思,脫“代”成“個”是一個批評者走向成熟的必然。
我們對自身是有清晰認識的,這是“80后”批評家最難能可貴的品質。
作為成長在改革開放中的一代,“80后”批評家最大的優(yōu)勢是更加注重文學本身。“80后”因成長在相對寬松的社會環(huán)境之下,這使得他們的精神構成更具多元,更具自由性和寬容心。從整體上看,“80后”批評家身上背負的政治陰影是鮮見的稀少,老一輩知識分子對本民族和國家的看法之所以顯得比較深重,乃是他們在過去那種政治高頻動蕩和經(jīng)濟極度困窘生活過的一代人吃虧、吃苦、受罪、受難太多所致,現(xiàn)在新成長起來的一代人正在擺脫老一輩的“文化反思”——雖然,這仍然需要漫長的時間,但畢竟“80后”批評家已經(jīng)在行進著,雖然步履還不那么矯健。“80后”批評家基本沒有在“文革”中成長起來的批評家的那種敏感。他們出生和成長在一個特殊的時代,眼睛看著,耳朵聽著,心靈感受著,身體承接著。他們的感悟是古人與來者都無法去感悟的,世界上恐怕沒有另一個國家會在短短數(shù)十年經(jīng)歷如此多的磨難、巨變與轉型陣痛,中國七八年的經(jīng)歷,抵得上其他國家?guī)资甑臍v程,日子就這么一天天、一年年地過,危機、穩(wěn)定,再危機、又平穩(wěn)。在這種循環(huán)反復中,“80后”批評家能在嚴苛的環(huán)境下看到人性的光輝,也能在華美中發(fā)現(xiàn)和鄙視揮之不去的丑惡。所以,他們更多的是用一種率真的性情面對文學。這讓他們能更多地從文學審美的本體出發(fā)去沉思世事與人生的一些宏觀規(guī)律和道理。
“80后”批評家確實是有自己的立場、自己的看法、對文學有自己獨特見解的一代人。他們中的很多人都能積極關注并以極高的熱情閱讀、判斷和書寫那些真正堅守文學審美的邊緣作家!80后”批評家們有這樣的認識,經(jīng)濟學領域里真正有道德的經(jīng)濟學家一致主張保護窮人的產(chǎn)權和自由經(jīng)濟,有道德的批評家肯定也會保護正在成長中的作者群寫作和發(fā)表的權利。為此盡心竭力實在是比用過分修飾后的陳詞濫調去討論經(jīng)典作家更有意義,是雪中送炭還是錦上添花?兩種方法關乎著“80后”批評家對自己的時代責任的理解。
作為“80后”批評家的這一代人皆接受過良好的教育,理論訓練充足,學養(yǎng)儲備完整。因為外語基礎好,這撥批評家大多能直接閱讀西方原著,不少還在海外著名高校讀博或做過訪問學者,能與海外學界深入交流,這使得他們視野更加開闊,他們可以直接去啃面包而不用成天嚼別人嚼過的饃。同時,值得注意的是,“80后”批評家中,除了從事文學批評,不少人還從事其他文體的創(chuàng)作,他們極其敏感,對現(xiàn)實保持足夠的介入熱情且能較為理性面對當下紛繁蕪雜的世界;有的批評者一直堅持小說創(chuàng)作且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有的在報告文學上的耕耘是有目共睹的;有的本身是極優(yōu)秀的青年散文家,評論和散文兩副筆,使得他們的思維和視野更具開闊性,更有在創(chuàng)作崛起之后轉身關注評論的“80后”。這些年輕的批評家穿梭在不同的文體間,使得他們的批評無論是文體意識還是語言、視野,都很鮮活。這也從側面回應了那些對“80后”批評家的指責——“80后”批評家本身就是一個具有豐富內(nèi)涵和無線外延的群體性概念,對“80后”批評家片面的嚴苛指責,本身就意味著忽略了這個群體的多樣性。
如今的中國人到底想要什么?這是“80后”批評家群體比較關心的事情。如今的社會,電子產(chǎn)品風靡,在沿海及內(nèi)陸城市的街道上幾乎都能找到星巴克。微博的興起,“胡同拳頭”和“麥田守望者”等搖滾樂隊的流行,似乎都在表明我們的生活越來越“全球化”,但“80后”批評家們并沒有被這種表象所迷惑,他們懂得在物質追求下隱藏著本質迥異的情感訴求。
作為批評界的一代新人,“80后”還屬成長期,對于他們自身存在的問題,不能過分夸大但也不能忽視。他們普遍對政治缺乏熱情,這是優(yōu)勢,還是劣勢呢?須知,回避從來不是批評家認真的戰(zhàn)略選擇。對政治完全漠不關心,將導致個人的社會責任感降低。與政治拉開距離對于文藝批評家來說并不見得是好事,問題在于你要去關心的是什么樣的政治。
從社會大環(huán)境來說,“80后”一代也是沒有機會參與社會分配的一代,人生壓力巨大,定位漂浮,大多數(shù)人尚不知道該去扮演什么樣的社會角色才能在這個時代有效發(fā)聲。楊慶祥的《“80后”,怎么辦?》,就是從大的社會環(huán)境出發(fā)解析了“80后”在現(xiàn)實面前的無力感。沒有踏實的經(jīng)濟權,就沒有有分量的話語權。過分沉重的生活壓力,容易讓“80后”批評家被權力和資源引誘,在文化脂肪上搔癢,與金錢和利益遠距離調情,不自覺地喪失單純和公正的內(nèi)心評判標準,進而影響作品批評的質量。陳思和、張新穎都認為,不是“80后”怎么辦的問題。而是每代人都面臨怎么辦的問題。我同意他們的觀點,但相較于他們,“80后”怎么辦的問題肯定是比他們面臨的怎么辦更嚴峻。嚴峻的生活壓力,肯定會對“80后”一代人構成生存和理想之間的溝壑。而這溝壑肯定會或多或少地影響到“80后”批評家的純正性。
陳思和在為第二套《火鳳凰新批評文叢》所做的序言中,殷切地希望,“不在乎多出幾本批評文集,更不在乎多評幾個職稱,而是要培養(yǎng)一批敏感于生活,激蕩于文字,充滿活力而少混跡名利場的新銳批評家”。這是智者的諄諄教誨,也是“80后”批評家必須牢記在心的。聞道不分先后,術業(yè)要有專攻,“80 后”批評家必須端正自己的態(tài)度并不懈地修煉自己的內(nèi)外功,如此才能在用時給力。一個專業(yè)的文藝批評家特別需要理性和知識。此外,“80后”批評家對當代文壇的介入似乎還需要付出比現(xiàn)在多得多的勤奮,希望他們能寫出更多的來自底層、來自文學深處的文學批評。
“80后”批評家的群體的成長壯大,肯定能給當代的文學和文學批評帶來新的變量。無論如何,“80后”批評家確如我們眼見的那樣已經(jīng)在全國各地、在各自的空間里,成熟了起來了。
文學史的生成、文學作品的經(jīng)典化,肯定離不開文學批評的“沖鋒陷陣”,“80后”批評家對同代或者同時代的作家、作品的理解和闡釋,或能更加切合這個時代的審美要求!80后”批評家的崛起,是歷史和時代的雙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