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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新書《天鵝》首發(fā)式上,評論家施戰(zhàn)軍說:《天鵝》是當代非常需要的題材,但也是作家?guī)缀鯚o法駕馭的題材。深以為然。
其實對于這部小說的最大難點來說,并不在于音樂元素與“非典”場景的還原,而在于寫拜金主義時代的愛情,實在是難乎其難,稍微一不留神,就會假,或者矯情。何況,我寫的還是年齡、社會文化等背景相距甚大的一對男女。
在一個物化的世界里,真情變得越來越難,正如我小說中說的,現(xiàn)在是笑貧不笑娼,裸模都能登大雅之堂,中學生都在援交,良家婦女都在“一夜情”,而純真的感情反而遭人嘲笑。
有時我很感慨于現(xiàn)在某些人的愛情觀。他不是在愛,而是在算計,以輸贏成敗論英雄,誰動真情誰就是輸家。譬如我認識的一個70后女生,容貌中等偏下,但她可以把幾個男人同時玩弄于股掌之中,完全靠手段,什么時候需要誰,算得很精確,就像學過運籌學似的。她覺得自己就是勝利者,很以此為自豪。這類人不少,甚至有一批所謂精英女性都是如此。覺得自己很有生活智慧,譬如她們認為在愛情中運用手段獲取男性青睞,然后讓自己在與男人的關系上掌握主控地位并從而獲得更多的金錢財富是一件特牛的事。但其實,這是一種嚴重的自我貶低和喪失尊嚴。
在《天鵝》扉頁我寫了,愛情是人類一息尚存的神性。很多人一生是沒有愛過的,而且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愛,甚至沒有愛的能力,真愛不是所有人都有幸遇見的。正如一位哲學家所言,真愛能在一個人身上發(fā)生,至少要具備四條,一是玄心,二是洞見,三是妙賞,四是深情。只有同時具備這四種品質的人,才配享有真愛。
玄心指的是人不可有太多的得失心,有太多得失心的人無法深愛;洞見指的是在愛情中不要那些特別明晰的邏輯推理,愛需要一種直覺和睿智;妙賞指的是愛情那種絕妙之處不可言說,所謂妙不可言就是這個,凡是能用語言描述的就沒有那種高妙的境界了;深情是最難的,因為古人說“情深不壽”,你得有那個情感能量才能去愛。深情被當代很多人拋棄了。幾乎所有微博微信里的段子都在不斷互相告誡:千萬別上當啊,在愛情里誰動了真情誰就輸了等等,這都是一種世俗意義上的算計,與真愛毫無關系。
我歷來不愿重復,可是有關愛,不就是那么幾種結局嗎?難道就沒有一種辦法擺脫愛與死的老套嗎?如果簡單寫一個愛情故事,那即使寫出花兒來,又有什么意義呢?——這是我面臨的又一個難題。
恰在這時,一個香港的朋友給我介紹了幾種治療失眠的辦法,其中的一種便與西方的靈學有關。說是靈學,物質不滅,但是可以轉換形態(tài),所謂生死,堪破之后,無非就是形態(tài)物種之轉換——所以我設計了一個情節(jié)——男主角的遺體始終沒有找到。而在女主角按照男主角心愿完成歌劇后,在暮色蒼茫之中來到他們相識的湖畔,看到他們相識之初的天鵝——于是她明白了自己該怎么辦——她絕非赴死,而是走向了西域巫師所“喻示”的超越愛情的“大歡喜”——所謂大歡喜,首先是大自在,他們不過是由于愛的記憶轉世再生而已,這比那些所謂愛與死的老套有趣多了也新奇多了。
其實最初的想法是來自一個真實的故事,“非典”時期曾經(jīng)有一對戀人,男的疑似“非典”被隔離檢查,女的沖破重重羈絆去看他,結果染上了“非典”,男的反而出了院。男的照顧女的,最后女的還是走了,男的悲痛欲絕。這個錯位的真實故事讓我頗為感動。
我喜歡那種大災難之下的人性美,無論是冰海沉船還是泰坦尼克都曾令我淚奔。尤其當大限來時樂隊還在沉著地拉著小提琴,紳士們讓婦孺?zhèn)兿壬洗瑧偃藗儼岩蝗~方舟留給對方而自己葬身大海,那種高貴與美都讓我心潮起伏無法自已。而這部小說最不一樣的,是關于生死與情感,是用了一種現(xiàn)代性來詮釋了一部超越愛情的釋愛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