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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愛麗絲·門羅談寫作:我把我自己放在中心
來源:寫近讀遠(微信公眾號) | 王芫  2018年03月12日09:28

《巖石堡風景》

我翻譯的愛麗絲·門羅作品集《巖石堡風景》日前已經(jīng)由譯林出版社出版。這本書在愛麗絲·門羅的作品系列中是個異數(shù)。雖說作家的小說都是隱蔽的自傳,但這本的自傳性(或傳記性)幾乎壓倒了小說性,但卻又與小說有顯著的差別。愛麗絲·門羅在這本書里追述了自己的先祖如何從蘇格蘭移民到北美,又如何在加拿大生根發(fā)芽。這一部分內容可以被視作家族史梳理的典范,但作者的目的又并非為家族立傳。在談到自己的寫作原則時,她說:“我在探索生命,我自己的生命,盡管我并沒有以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記錄歷史的真實。我把我自己放在中心,我的筆觸圍繞著這個中心游走,同時盡最大可能去向周邊探索。包圍著我的其他人物都含有虛構成分,他們在我的筆下?lián)碛辛俗约旱纳蜕?,做了他們在現(xiàn)實中不曾做過的事情。

1931年7月,愛麗絲·安·萊德勞(即愛麗絲·門羅)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休倫縣文海姆鎮(zhèn)。根據(jù)2011年加拿大人口統(tǒng)計數(shù)字,常住人口2875人。該鎮(zhèn)的郵政編碼是N0G2W0,本地人自嘲地說:這是因為沒有人要去文海姆(No One Goes to Wingham,Ontario)。

不到三千人的小鎮(zhèn)也有中心與邊緣的區(qū)別。讀過愛麗絲·門羅作品的人,多半都會注意到這么一幢房子。站在那里向東看,房子越來越密;但從那座房子往西看,只能看到大片的農田,以及遠處小山頂上的另一座房子。一幢夾在兩個世界之間的房子,是愛麗絲·門羅作品里反復出現(xiàn)的經(jīng)典意象。

在作品集《巖石堡風景》里,愛麗絲·門羅告訴我們:她自己就出生于這樣一幢屬性模糊、位置尷尬的住宅里。這幢住宅位于文海姆鎮(zhèn)維多利亞路的盡頭,愛麗絲·安·萊德勞在那里一直生活到十八歲。

維多利亞路上的紅房子

2014年夏天,我受譯林出版社之約開始翻譯《巖石堡風景》。2015年夏天,在翻譯接近尾聲的時候,我終于來到休倫縣文海姆鎮(zhèn),親眼看到了這座影響了愛麗絲·門羅一生的房子。出乎我的意料,近一個世紀過去了,眼前這座紅磚房子仍然是維多利亞路上的最后一幢。換句話說,八十多年的時間里,文海姆鎮(zhèn)沒有在這個方向朝外拓展一英尺。變化也是有的:房前的土路已經(jīng)變成了柏油路,汽車可以順暢地開到這里;從這座房子往西看,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防風林,透過樹木之間的空隙才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剛剛收割過的玉米地;我沒有看到那座傳奇的位于小山頂上的房子,也許年代久遠,那座房子早已經(jīng)不存在,也許那座房子原本就是出于作家的虛構?

熟讀門羅作品的人,都會知道“9英畝”是休倫縣農莊的標準大小。而這個標準,是在19世紀休倫土地(HuronTract)公開發(fā)售的時候按照當時的農業(yè)管理水平而制定的。愛麗絲·萊德勞的父親曾經(jīng)在一篇文章里寫道:“在我生活的年代,鄉(xiāng)村景觀基本上沒有脫離拓荒者在三百年前開創(chuàng)的格局。各家的圍欄雖然經(jīng)過多次整修,但畢竟不曾挪過位置?!?/p>

我眼前的這座房子,便依然矗立在一座9英畝的地塊上,該地塊面向維多利亞路的邊界上立著銹跡斑斑的金屬板做的圍欄,朝著玉米地的方向則是敞開的。院子里停著幾輛報廢的汽車,最遠的角落里有一間像倉庫又像車間的簡易房。記得門羅曾經(jīng)寫過:她的故居賣給了一個開汽車修理廠的人??磥憩F(xiàn)在的房主仍然是開汽車修理廠的,可是誰會到這么偏僻的地方來修車呢?我向前走了兩步,車間那邊似乎有個人閃出來察看了一下。我留神著自己的腳步,既不要侵犯私人領地,又能最大限度地接近房子。我看到新主人在房子背面接出了一截,這一截房子的外墻是用新式的護墻板來裝飾的。這與我從報紙、網(wǎng)絡上看到的愛麗絲·門羅故居很不一樣——那些照片都通過正面取景巧妙地擋掉了這一截新工程。

我想起門羅在《巖石堡風景》里寫道:她的堂叔、堂嬸們仍然保存著萊德勞家的男人在莫里斯鎮(zhèn)蓋的第一座木頭房子?!爱斎?,他們后來又在老房子的基礎上陸續(xù)搞了許多擴建工程,所以你才會在那所房子內部看到許多轉角和奇怪的小臺階。這雖然會讓你暈頭轉向,倒也趣味盎然?!?/p>

站在愛麗絲·門羅的故居前,我腦海里閃過的全是她的文字。有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從加拿大的溫哥華飛到美國的芝加哥,從芝加哥租車開到多倫多,再從多倫多開到文海姆,一路奔波,卻并沒有從親眼得見之中獲得新的認知。我不甘心,沿著門羅故居的地界來回踱步,試圖讓我的“到此一游”物有所值。

門羅的父親母親

1931年7月,愛麗絲·安·萊德勞便出生在我眼前的這幢紅磚房子里。她的父親名叫羅伯特·萊德勞,母親在結婚前姓克拉克。姓萊德勞的這一家人是在1818年從蘇格蘭移民到加拿大的。他們移民的目的是獲得土地。羅伯特·萊德勞的父母擁有自己的土地,但他們希望唯一的兒子能成為一名醫(yī)生、律師或者工程師。從物質生活來講,生活在城市里的職業(yè)人士并不一定比擁有土地的農民更富有;從社會地位來講,當時的城里人和鄉(xiāng)下人之間互相瞧不起,并且各自都有充足的理由?!霸谀切┤兆永?,城里人普遍認為鄉(xiāng)下人更木訥、更笨嘴拙舌,也不夠文明開化;鄉(xiāng)下人都是老實巴交的,盡管有把子力氣。鄉(xiāng)下人則認為城里人過著游手好閑的生活,缺乏韌性,不能自給自足,也做不來艱苦的工作,碰到難關一準挺不過去。其實,那年頭城里人也是干得多掙得少(無論是在工廠還是在商店工作),鎮(zhèn)上的許多房屋里也是沒電,沒自來水,沒抽水馬桶。但城里人會在星期六或者星期三休息半天,還能在星期日休息一整天,僅這一條就足以令他們意志軟弱?!本C合起來說,一個人從鄉(xiāng)下來到城市,并不意味著向上爬了一個階層,而僅僅意味著換了一個世界,換了一種活法。

《巖石堡風景》里的《勞碌一生》,講的就是門羅的父親羅伯特·萊德勞逃離失敗的故事。如果你時間有限,我建議你拿到《巖石堡風景》之后,首先閱讀這一篇。羅伯特·萊德勞天資聰穎,在鄉(xiāng)村小學里表現(xiàn)出色,于是父母把他送到鎮(zhèn)上去讀中學。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會沿著這條道路一直走下去,但羅伯特·萊德勞卻鎩羽而歸。愛麗絲·門羅記述了幾件小事,其中一件事是老師讓大家去買“科學記錄紙”(science notepaper),羅伯特來到鎮(zhèn)上的文具店,向店員要“信號雪紙”(sign snow paper)。這類在別人看來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讓羅伯特覺得自己受到了嘲弄。他感覺不適應,一來二去便退了學。門羅在分析父親的性格時寫道:“他內心驕傲,外表卻可以十分謙遜。驕傲令他既膽怯又易怒,隨時準備著彬彬有禮地退出……他喜歡把自己弄得十分神秘,將自己的原則和秘密以令人費解的方式結合在一起,為的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從而保護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p>

就這樣,羅伯特·萊德勞沒能走出農村。盡管進城并不意味著成功,但中途退卻,至少也意味著沒有能力改變自己。再說,羅伯特·萊德勞又并非典型的鄉(xiāng)下男孩,他的內心既敏感又躁動,不像鄉(xiāng)下人那么穩(wěn)健、務實。1925年,羅伯特買了一對銀狐,開始以養(yǎng)殖狐貍、出售毛皮為生。他用這種方式解決了自己的身份困惑:既不必前往城市,也沒有回歸為常規(guī)意義上的農民。羅伯特的狐貍圈吸引了一個年輕女子前來參觀?!八幌伦泳捅缓偽×耍⒎侨缢赣H所理解的,是假裝對狐貍有興趣,實際意在勾引她兒子?!?/p>

這位名叫安·克拉克的女子來自于一個真正貧窮的家庭。她精力充沛,野心勃勃,執(zhí)拗頑固,完全靠著自己艱苦卓絕的努力成為一名教師。而她之所以停留在教師這個職位上,僅僅是因為在那個年代,當教師已經(jīng)是窮人家女孩子的最好出路?!八ぷ髋?,受人歡迎,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尚有一部分潛能,無法在教師這個崗位上發(fā)揮出來。她天生善于發(fā)現(xiàn)機會,有掙錢的天分……看著眼前的那幾只狐貍……她看到的是一個新工業(yè),一個發(fā)財致富的機會。她已經(jīng)存了一小筆錢。她熱切地要買下一個地方,讓我父親的事業(yè)啟動……她成了我的母親?!?/p>

安掏錢買下的這個地方,就是我眼前這幢位于文海姆鎮(zhèn)邊緣的9英畝農莊。羅伯特·萊德勞在這里建立起了自己的養(yǎng)殖王國,鼎盛時期曾經(jīng)養(yǎng)過二百多條狐貍。然而羅伯特的生意始終掙扎在生存與死亡之間。個中原因,在愛麗絲·門羅看來,主要還是因為時機不對:先是大蕭條,然后又是二戰(zhàn)。鈍刀子割人的感覺大概比一夕之間灰飛煙滅的感覺還要難受。有那么幾年,出售皮草的收入比起務農來還算是好的,但在半死不活的境況下勉力維持了十幾年之后回頭一看,壞年景畢竟還是比好年景多。

與家鄉(xiāng)之間的麻煩事

愛麗絲·門羅獲得諾貝爾獎后,文海姆圖書館改名為愛麗絲·門羅圖書館。在圖書館一角,有一個小小的展示柜,柜子里擺放著若干張照片,照片上呈現(xiàn)的是文海姆鎮(zhèn)的標志性景物,照片下方則配有從門羅作品里摘下來的句子。比如在鐘樓的照片下面,配的是這樣一句話:“帶鐘樓的郵局,方正、有用、一副就事論事的神態(tài)”。即使對門羅一無所知的人,都很難從這樣的措辭里讀出對家鄉(xiāng)的贊美,若是了解門羅,定能會心一笑。這就是愛麗絲·門羅的風格,她不會直截了當?shù)卣f:這是一個多么閉塞、守舊、令人窒息的地方啊!我要逃離!我要穿過大半個加拿大去睡你。

愛麗絲·門羅與家鄉(xiāng)的關系就是這樣尷尬又復雜。2013年門羅獲得諾貝爾獎后,《多倫多星報》發(fā)表了一篇文章,題為《愛麗絲·門羅從哪里找到她的故事》。文章中談到:一位來自門羅家鄉(xiāng)的女士告訴作者:自己的母親當年讀過門羅的小說后,認為“愛麗絲·門羅應該為自己感到羞愧”,理由是:她寫的既不是小說——我們能認出書里的每一個人;又不是紀實——書里的每一個人都比實際要壞。

文中還記述了一個比較極端的例子:門羅有一篇小說《死亡時刻》,寫到一個嬰兒被開水燙死的故事。而在1939年,文海姆鎮(zhèn)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個18個月大的嬰兒被開水燙死的事故。《死亡時刻》在六十年代發(fā)表后,死去嬰兒的母親幾乎精神崩潰,嬰兒的父親則帶著槍來找門羅的父親,要求門羅承諾不再寫家鄉(xiāng)的故事。

死者家屬認為這個小說寫的就是他們家的事兒,因為很多細節(jié)都一模一樣,比如給燙傷的嬰兒脫衣服時連帶著揭下了一層皮。但作者對嬰兒父母的指責卻是不實之詞。她把嬰兒母親寫成一天到晚不著家的女人,把嬰兒父親寫成了酒鬼。在門羅筆下,這一對夫妻變成了一對“垃圾白人”。這不符合事實,給整個家族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和痛苦。

《死亡時刻》的故事非常簡單:四個孩子的母親萊奧納到鄰居麥吉太太家借縫紉機給大女兒帕特里夏縫一件演出服。帕特里夏今年9歲,從3歲起就在鎮(zhèn)上公開演出,是本地的童星,被稱作“梅特蘭山谷的小甜心”。母親臨走時囑咐大女兒照看好三個弟妹。弟妹各自玩兒各自的,帕特里夏無所事事,于是燒了一桶熱水,打算好好擦擦地板。家里臟得像豬圈,帕特里夏希望自家能像鄰居麥吉太太家那么整潔。她見過麥吉太太就是這么擦地板的。18個月大的弟弟打翻了熱水,被燙死了。

嬰兒被燙死后,母親萊奧納痛不欲生,一遍一遍地狂叫:“不要讓我看見她!我一輩子都不要看見她?。ㄖ复笈畠号撂乩锵模边^了幾天,母親從悲痛中恢復過來,又開始給帕特里夏縫演出服。帕特里夏如期登臺演唱。鎮(zhèn)上的人們都說:“這可真是個好孩子,可惜了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里?!?/p>

請門羅喝茶,大家都很拘謹

我從《死亡時刻》中讀出的,仍然是“逃離”的主題。這是門羅一生從不同角度反復抵達的主題。《死亡時刻》是從“精神逃離的慘痛代價”這一角度來寫逃離。同樣屬于這個角度的,我還能舉出另一個例子:《多重空間》(收在門羅小說集《幸福過了頭》)。在《多重空間》里,16歲女孩多麗嫁給了人到中年的勞埃德,并在婚后迅速生了三個孩子。勞埃德年輕時做過嬉皮士,反感現(xiàn)代文明,不許多麗出去工作,也不許孩子們外出上學。一個偶然的機會,多麗結識了知識女性麥琪。勞埃德反對多麗與麥琪交往,他認為麥琪早晚要拆散他們的婚姻。有一天,多麗在和勞埃德發(fā)生爭吵后跑到麥琪家去哭訴。等多麗回到家,發(fā)現(xiàn)勞埃德已經(jīng)殺死了三個孩子。勞埃德的解釋說:他們的媽媽早晚會拋棄他們,我應該盡早結束他們的悲慘生活。勞埃德被鑒定出患有精神疾病,于是被送往精神病醫(yī)院。多麗經(jīng)過一年多的心理治療,感覺自己能夠重新面對勞埃德了,于是便利用工休日,坐上長途汽車去探望他。每次見到勞埃德,多麗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她只是到麥琪那里借住一個晚上而已,根本沒有打算拋棄孩子。

然而,敏感的讀者一定能從多麗的反復否認中(同樣地,從萊奧納的歇斯底里中),讀出驚心動魄的心理真相。無論是多麗,還是萊奧納,還是帕特里夏,她們都有過逃離的閃念,只是在她們自己尚未徹底覺醒的時候,悲劇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她們是在悲劇之后才對自己的精神逃離產(chǎn)生了若明若暗的覺察,從而無限追悔。

只是,這種燭照人性幽微的表達方式,無法被非文學讀者領會。在熱愛門羅的家鄉(xiāng)人中,有一位熱心為她辯護的民間歷史學家。她通過大量研究指出:在休倫縣的歷史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兩次嬰兒被開水燙死的事故。第一次發(fā)生于1880年代,第二次才發(fā)生在1939年。沒有證據(jù)表明《死亡時刻》所描寫的,一定是晚近的這一次事故。

門羅家鄉(xiāng)報紙上還記載過這樣一件趣事。有一次,幾位熱愛門羅作品的家鄉(xiāng)人舉辦了一次茶會,邀請門羅前來喝茶。門羅來了之后,大家又表現(xiàn)得非常拘謹,因為人人都擔心門羅事后會寫到他們(結果并沒有)。

如果你喜歡門羅 不必非來文海姆

愛麗絲·安·萊德勞最終還是靠接受教育改變了命運,實現(xiàn)了對家鄉(xiāng)的逃離。在回憶高中最后一年的一場考試時,她寫道:“這對我來說是一場命運攸關的考試。時至今日,每當走進涼爽明亮的春夜,感覺到新芽正在樹枝上萌發(fā),我都能回憶起當年那場命運之戰(zhàn)如何令我蠢蠢欲動,我的野心如何像新生的樹葉一樣,在料峭春寒中既蓬勃向上,又瑟瑟發(fā)抖?!钡与x是一趟沒有終點的旅程,以逃離之姿走上人生道路的人,永遠對自己的現(xiàn)實處境抱有懷疑與猶豫。

想到這里,我抬起頭,看看眼前的紅磚房子,看看西邊的防風林,再看看停在維多利亞路上的滿是塵土的掛著“伊利諾伊”車牌的日產(chǎn)車。那輛車是我從芝加哥一路開過來的,目的是要重溫愛麗絲·萊德勞的曾曾祖父當年的足跡(見《巖石堡風景》中的《伊利諾伊》),然而,我真的有必要“到此一游”嗎?

那座“方正,有用,一副實事求是神態(tài)”的鐘樓,如今改成了文海姆紀念館。館內有一個角落,常年展示與愛麗絲·門羅有關的文物。在前來尋訪門羅故居之前,我曾經(jīng)在紀念館里用了一上午的時間翻看剪報。記得有這么一篇文章,題目是:《如果你來自文海姆,你最好不要讀門羅》。套用這個句式,我想給自己的門羅故鄉(xiāng)之旅作個總結:如果你喜歡門羅,你不必非要來文海姆。

因為,門羅想告訴我們的一切,都已經(jīng)寫在了她的作品里。

此文收錄于《文藝地圖之一城風月向來人》。這是一本關于城市和文人的隨筆集,收錄了自2013年以來發(fā)表于《北京晚報·人文副刊》的隨筆23篇,作者為不同領域的學者,如作家趙柏田、祝勇、陳丹燕,樂隊主唱匡笑余,翻譯家劉文飛、金龍格,還有致力于合肥張氏家族研究的學者王道等。這是一本再現(xiàn)作者們真實行走的書,也是真實與虛幻、現(xiàn)在與過去密切交織的書,書里展現(xiàn)出獨特的城市氣質和文藝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