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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直面民族的傷痛屈辱
來源:光明日報 | 趙小青  2018年03月29日08:05

前不久上映的影片《大寒》改編自慰安婦幸存者的真實經歷,講述了一個叫崔大妮的女人被征慰安婦后近八十年的苦澀人生。侵華戰(zhàn)爭打碎了大妮的美好生活,日軍的殘暴、摧殘和桃園村村長梁長貴的自私、懦弱使桃園村經歷了更多的苦難和恥辱。戰(zhàn)爭過去70多年了,但“慰安婦不干凈”的名聲沒讓大妮抬起頭來活過一天。影片中還有另外一條故事線,張雙兵帶著健在的慰安婦們,一次次與日方打官司,要求謝罪、賠償。十多年過去,張雙兵他們一次次敗訴,活著的慰安婦只剩下了94歲的曹黑毛一人。崔大妮的人生遭遇和張雙兵一次次敗訴的消息在影片中交叉行進。

影片直面民族的傷痛屈辱,反思民族災難的深根。影片中的人物張雙兵是真實的,他的身份是山西盂縣西潘鄉(xiāng)羊泉村一名小學教師。有關慰安婦問題調查他持續(xù)了三十多年,而這部電影表現(xiàn)的僅是他申訴活動的一部分。有原型人物的故事片穿插紀實片的風格樣式,使得電影不僅真實、嚴肅而且有質感。

作為日軍強征慰安婦題材,血腥暴力和性侵害內容無法避免,但影片沒讓這些元素成為視覺消費。這部作品許多段落采用了詩意的手法來呈現(xiàn)。比如二妮決絕赴死的段落,當她跳下懸崖,畫面上只有飄著的二妮扎著紅頭繩的大辮子,高速鏡頭下,這條大辮子緩緩下落,我們看不到這個女子的臉。梁長貴憤而燒屋自焚一場,窗外看到屋里坐著梁長貴,屋內熊熊烈火,梁長貴的剪影一動不動,除了烈火的聲響再無他音。通過這種抽象的畫面,我們看到的已不是二妮和梁長貴,而是當時日寇入侵下中國千萬百姓的命運。還有日寇到來之前寧靜山村在俯拍鏡頭下的全景,那迎親路上喜慶的人們、那酒酣耳熱中親如一家的村民,他們的形象與命運,是中國無數(shù)村落、村民、山河遭際的縮影。這種藝術的表達是一種高級的美學追求和悲憫情懷,也是一種更有力量的舉證譴責。

人物塑造是影片的又一亮點,尤其是對于梁長貴的塑造。影片將這個既是村長又是父親的男人的公心、私心,以及他的僥幸和最后的幻滅,都層層遞進表現(xiàn)出來,藝術形象塑造得很成功。

慰安婦題材和藝術手法的選擇,使這部電影有了更多可供討論的話題。一些熟悉市場環(huán)境的專家曾對這部歷經五年傾心打磨的影片表達過市場憂慮。在商業(yè)化市場里,推廣嚴肅的歷史影片,滿足大眾對有思想有感情有正確價值觀的電影的需求,而不是一味地滿足觀眾的娛樂需求,需要有政策上的扶持。

遺憾的是,這部豆瓣評分高達9.4的小成本佳作,排片占比小于0.1%。但又值得釋懷的是,《大寒》劇組做了部對得起歷史、對得起觀眾、對得起自己的電影。《大寒》也令人重新想起,原來電影可以這么嚴肅深刻、發(fā)人深省、具有意義。

(作者:趙小青,系中國藝術研究院影視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