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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古人如何給書齋取名
來源:北京晚報 | 李丹  2018年05月08日16:14

明代仇英的《桐陰圖》(局部),描繪了文人在書齋中的場景。

古代文人墨客常常給自己的居室或書齋取一個寓意深刻的名字,這個名字就叫室名。室名有著悠久歷史,歷代文人室名背后體現(xiàn)出的也是一種有趣的文化現(xiàn)象。

據(jù)《晉書》(卷85《劉毅傳》)記載:“初,桓玄于南州起齋,悉畫盤龍于其上,號為盤龍齋?!边@或許是古代可考的最早室名。到了唐宋代時期,室名漸多。到明清時期,室名大盛,一般粗通文墨的人都會給自己書齋取名,甚至一些商人(包括書商)也常常給自己的店堂取個雅號。

在歷史上,室名花樣繁多,有的人只有一個室名,但是有很多人,擁有多個室名。通過這些室名,可以歸納出古代文人的命名方式,它們大致可以分為幾大類:

第一大類是以所居之室的本身情況命名。這種命名方式可根據(jù)居室環(huán)境、形狀、建筑時間等多種情況來命名。以自己居室的環(huán)境來取名比較常見,明代著名出版家、藏書家安國自己的居室后面種有二里地的叢桂,他便取名為“桂坡館”;明末書畫篆刻家胡正言因自己齋前植竹十余竿,取名“十竹齋”;其他比如一石庵、一草亭、一角山樓、一畝園、芥子園、九梅堂、二十七松堂等都反映了居室的環(huán)境特點(diǎn)。以居室形狀命名者如唐代宰相李林甫,他有一室似偃月之形,便取名曰“偃月堂”, 據(jù)說李林甫常在這里密謀策劃陷害忠良之計,后人因此以比喻嫉害忠良之地。同時期的另一位宰相楊國忠,窮奢極欲,他有一室以沉香制閣,以檀香造欄,以麝香、乳香篩土和而為泥,涂飾閣壁,因名之曰“四香閣”。還有以建筑時間命名,如唐代書法家顏真卿任湖州刺史時,在浙江烏程西南杼山造亭,其建筑時間是癸丑年(大歷八年)癸卯月(十月)癸亥日(二十一日),因命之曰“三癸亭”。宋代文學(xué)家王安石舊居金陵報寧寺時,從金陵城到鐘山,到報寧寺這里正好走了一半,王安石因此命名為“半山亭”。

第二大類就是以所寓之志命名,這也反映了書齋主人的志向。宋代“遺民”鄭思肖隱居平江,把“大宋”二字析為“本穴” 二字(即把“宋” 中之“十” 置于“大”下),名其室曰“本穴世界”,寄托懷念故國之情。宋代范仲淹《岳陽樓記》云:“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彼稳诵l(wèi)涇因取此句之意,名其室曰“后樂堂”,寄托憂國憂民之心。元代遺民丁鶴年入明不仕,名其室曰“貞素齋”,寄托潔身自好之志。明代大臣戴金以力行、責(zé)己、克終為三件難事,因名其室曰“三難軒”,寄托征服“三難”之心。明代學(xué)者吳鐘巒對子孫提出十大愿望,后取室名為“十愿齋”,寄托遺愿。清代詩人張時泰寫有自傳《實(shí)懶先生傳》,末有詩云:“懶送窮愁懶顧身,懶趨權(quán)貴懶干人。懶尋枯句每經(jīng)日,懶作報書恒幾旬。幽嘗懶殊辜景物,遠(yuǎn)游懶已絕風(fēng)塵。懶眠懶起情如醉,十懶先生懶是真?!焙竺潺S曰“實(shí)懶齋”,寄托玩世不恭、曠達(dá)閑適之志。

第三大類是以所藏之書命名。其中又可分為藏書目的、藏書方法、藏書內(nèi)容等。這一類中,以藏書內(nèi)容命名者最多。金代文學(xué)家元好問多藏野史,因此取名“野史亭”。清代黃丕烈藏宋本百余種,名其室曰“百宋一廛”,后又藏北宋本《陶淵明詩集》和南宋本湯氏注《陶淵明詩集》,將書齋取名“陶陶室”。后來他又購得宋嚴(yán)州本和景德官本《儀禮》(一名《士禮》),遂取名為“士禮居”。清代學(xué)者周春,因為藏有宋本《禮書》和《陶淵明詩集》,名其室曰“禮陶齋”。后來,《禮書》不存,書室易名為“寶陶齋”,最后,連《陶淵明詩集》也被迫賣掉,書室不得不改為“夢陶齋”。

以藏書目的為命名的,如清代藏書家、??睂W(xué)家章鈺,他將書齋取名為“四當(dāng)齋”,表示嗜書如命,為讀而藏?!八漠?dāng)”這個典故則來自于宋代藏書家尤褒之語。尤袤說:“吾所抄書,今若干卷,將匯而目之,饑讀之以當(dāng)肉,寒讀之以當(dāng)裘,孤寂而讀之以當(dāng)友朋,幽憂而讀之以當(dāng)金石琴瑟也。”

以藏書方法命名者,如明代戲曲理論家、藏書家祁彪佳為自己的書齋取名“八求樓”?!鞍饲蟆奔此未貢亦嶉运偨Y(jié)的求書八法:“一即類以求,二旁類以求,三因地以求,四因家以求,五曰求之公,六曰求之私,七因人以求,八因代以求。”清代書法家、藏書家潘祖蔭的“八求精舍”也是如此。

還有以藏書目的為命名的,比如清代學(xué)者徐乾學(xué)筑樓藏書,一日“與其子登斯樓而詔之曰:‘吾何以傳女曹哉?’因指書而欣然笑曰:‘吾傳者唯是矣!’遂名其樓為‘傳世’”(《 藏書紀(jì)事詩·徐乾學(xué)》)??梢?,“傳世樓”之名表示徐氏為傳后代而藏書。

第四大類就是以所敬之人命名。宋代大儒程頤曾流傳有“程門立雪”的故事,清人程大年尊程頤為師,遂名其室“立雪齋”。宋代文學(xué)家虞儔欽佩唐代詩人白居易,便名其室曰“尊白堂”;明代文學(xué)家袁宗道極為推崇唐代白居易和宋代蘇軾,為書齋命名為“白蘇齋”;清代書畫家許友師法宋代書畫家米芾,為自己的書齋取名“米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