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與劉敦愿
沈從文致劉敦愿信,1971年11月10日(局部)
沈從文致劉敦愿信,1957年12月末
“窗前每天有十多支[只]黃牛來去,行步多十分莊嚴,為北方少見。遠山環(huán)繞,積翠堆藍,如一隨時變化之王維畫卷,所得實多?!?971年 11月,正在湖北丹江受深刻教育的沈從文,給老友劉敦愿寫來一封十一頁五千余言的長信,敘說兩年來輾轉(zhuǎn)的住處,報告身心狀況,請友好放心。
“后轉(zhuǎn)遷區(qū)中一貧農(nóng)家中,另是一種格局,小小院子住八戶人家?!媳贝髬尵呷?。有小將十七位,一天到晚來來去去。大環(huán)境如舊,小環(huán)境真可說十分熱鬧,長夏為驅(qū)逐蚊蚋,保護牲口,有四戶傍晚必各燃草卷一個,在房中不免略有豬悟能入蒸籠感。”
此后八頁信紙,都是大暑炎蒸下,與老友探討行雨乘云的龍。沈從文寫道,來信所談龍事,他也曾就常識所及,選取過約五百種不同龍形示例,想要做成文章,但后來擱下了。他尤其擔心的是,自己二十年所學,終不脫“四舊”范圍,不知龍鳳是否近于佛經(jīng)所謂毒龍。
1997年1月14日,病榻上的劉敦愿已不能說話,他向孩子要來紙筆,寫下“龍與鳳”三個字。之后便手顫無法握筆。很多題目還沒有做,這張小紙片,劉陶交給了鄭巖。
沈從文與劉敦愿的交往始于1950年后,劉敦愿為山大考古教研室籌建文物資料室,向身在歷史博物館陳列室的沈從文請教商量。
劉敦愿致沈從文信今或已不存,但沈從文的十數(shù)通復信,均得到保留。雖然也有過“我們熱心太過,恐會犯錯誤”的擔憂,沈從文在多封信中都以拳拳之心設想從文物認識祖國物質(zhì)文化大略、從名物做文學與歷史研究之途:
“到目前為止,教國文的教到‘執(zhí)干戈衛(wèi)社稷’時,干戈是什么樣子,不知道也從不難受。教歷史教到宋代海運河運用大量船只,船只是什么樣子,不知道也并不難過?!蠹叶歼€停頓到這么一種舊式教學情形下時,我們著急也無用。只是得想法不要讓年青一代再那么下去?!驗楣と?、戰(zhàn)士和市中中小學師生,學學明白歷代勞動人民的成就,實在比看看舊文人字畫有意義得多!有興趣得多!”(1957年12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