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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散文創(chuàng)作學術研討會在京舉行 承續(xù)中國文章傳統(tǒng),探索散文創(chuàng)作新路
來源:中國作家網 | 虞婧  2018年11月09日09:08

“蓋文章,經國之大業(yè),不朽之盛事。”曹丕曾在《典論·論文》中強調了文章的價值,認為文學創(chuàng)作是有關治理國家的偉業(yè),是萬世永不消亡的大事。歷史千年流轉,中國文人漸承傳統(tǒng)文脈,欲興文章氣派。筆墨之中,皆為風骨。

在11月6日舉辦的賈平凹散文創(chuàng)作現(xiàn)象學術研討會暨《自在獨行》發(fā)行百萬冊紀念儀式上,北京師范大學國際寫作中心執(zhí)行主任張清華提出了“文章的復興”這一視角。他認為,賈平凹的散文集《自在獨行》發(fā)行達百萬冊,不只是一個作家的現(xiàn)象,也是屬于整個新文學、整個當代文學的現(xiàn)象;這本散文集除了自身的思想、藝術魅力,還涉及到更大的命題。他期待與會作家和學者的研討能推動對賈平凹散文、對中國散文傳統(tǒng)的學術研究,推動當下散文創(chuàng)作。

以現(xiàn)象觀脈絡:何為文章?

李敬澤講話

“從‘文章的復興’來談賈平凹的散文創(chuàng)作,是很好的視角。由《自在獨行》的發(fā)行盛況重新認識、思考中國的文章之道也具有深遠意義?!敝袊骷覅f(xié)會副主席、書記處書記李敬澤認為,談中國的文章傳統(tǒng),實際上就是要從一個更大的歷史背景、更深遠的歷史脈絡里觀察具體的寫作。中國的文章傳統(tǒng),在近現(xiàn)代經歷了斷裂后的重新建構,在建構過程中大家對古典傳統(tǒng)各取所需。時至今日,寫作者需要重新把自己放到作為中國文化之根本的文章脈絡中去,不斷地重新思考:在現(xiàn)代背景下,特別是在新的時代條件、新的文化條件下思考何為文章,賈平凹的散文創(chuàng)作可以成為一個參照的范例。

“其實到今天,文章是一個開放性的概念,是一種泛指?!睆埱迦A補充到,談復興中國的文章之道,其實是要通過文人復興接上中國傳統(tǒng)的文脈,更多的是一種文人情懷,以文人的實踐來重現(xiàn)、延續(xù)一種文學的立體性。就像中國文學史上發(fā)生過多次古文運動一樣,古文運動不是要回到古代,而是向古代學習和致敬,尋找它重要的傳統(tǒng)。當代文學在新時期這樣一個開放的格局,不斷的變革當中,是不是也要向著中國原有的文章學這樣一個古老的命題探索?以何種方式探索?這些都需要文人來尋找答案。

回到賈平凹的散文創(chuàng)作,他認為:“如果說作家是在寫散文,那么文人是在寫情懷。賈平凹是有情懷的。他的創(chuàng)作不只是文類意義上、現(xiàn)代意義上的散文概念,而是有可能朝向中國傳統(tǒng)的一個非常多維的、復雜的、豐富的文章傳統(tǒng)來復歸?!?/p>

從寧馨兒返歸自身,追尋內在邏輯

新文學誕生已逾百年,新時期文學也走過了40年的歷程,大歷史中包含了文學發(fā)展的內在規(guī)律性。新文學如果最初是一個寧馨兒,那么經過一百年它不再稚嫩,又將走向何方?

“古代文學講文章學,但是現(xiàn)當代文學不太講了?,F(xiàn)代以來,文章和文學走了兩條路。以魯迅、廢名為代表的作家,既是小說家又是文章家,曾給文章帶來了一股新氣,但后來的作家沒有這樣的功底,或者不需要這樣做了,文章的基因就斷了?!敝袊嗣翊髮W文學院教授、散文家孫郁追溯了新文學以來文章消逝的歷程。在他看來,新時期的汪曾祺、孫犁也稱得上是文章家,但最終年邁,只留下一些名篇。賈平凹就恰恰在這時候接上了這一文脈。

“平凹先生與汪曾祺、孫犁又不同,他在西北大地里和山川、河谷、古老民風互動,無師自通,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六朝以后,一直到元明清的中國辭章的妙處。對辭章的考據、對風物的把玩都與傳統(tǒng)士大夫多有相似,恰恰是魯迅他們那一代作家身上有的東西?!睂O郁認為賈平凹的寫作沒有舊式文人的迂腐、沉悶之氣,反倒是把古人的韻致和五四以來周氏兄弟的傳統(tǒng)奇妙地結合在了自己的文體里,形成了自身獨特的文風,既受益于文章傳統(tǒng),又開辟了一條新徑。

《十月》編輯部主任、青年評論家季亞婭談到,關注文章復興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強大文脈的必然爆發(fā),是從中國文化整體重構的層面上來觀照。“其實賈老師以散文而聞名文壇是在80年代,這個時期特別注重作文章的還有汪曾祺、孫犁,而且孫犁對賈平凹推崇過這種寫法?!彼J為,賈平凹寫作里體現(xiàn)的中國人的人生感、樂與哀、入世與超脫的感受,打通的是整體文化重構之下的大眾的心靈密碼,即中國之心。

張清華認為,以賈平凹的散文創(chuàng)作為參照,新文學的發(fā)展大抵存在著兩種方向的運動,一種是向著現(xiàn)代性、向著世界性,另一種便是向它自身的傳統(tǒng)和內在邏輯致意。

作家以文人身份回歸,探索文章之道

賈平凹發(fā)言

研討會上,賈平凹談到了自己的寫作體悟:“在作品里,我總覺得要寫一些天地人心奧妙的東西,或者提出一些人生的經驗、生活的智慧。積累這些東西,肯定要隨著年齡、閱歷各方面的思考,才能慢慢增加?!痹谒纳砩希娜松矸菔怯用魑?。以文人身份寫作,是對文章之道最虔誠的探索。

“文章之法,渾然天成?!闭劦劫Z平凹的散文美學,北京大學中文系主任陳曉明認為可以用知人倫、知自然、知人心、知天命來概括。如果說唐宋八大家、漢魏之文要成不朽之盛事,下筆高昂,賈平凹的散文寫作就是放低的姿態(tài),把物放在了和人平等的位置,對人無褒貶,多以悲憫之心相待,書寫的是生命的本分。不宣揚“文以載道”,四個“知”中反映的是更具民間性的中國傳統(tǒng)。

詩人歐陽江河表示認同:“與許多作家要拔高、升華思想不同,平凹不在作品中升華自己的日常,甚至很多地方是低于寫作的,這個‘低于’的概念在寫作中很少存在,他的散文是‘凹’的東西,比小說世界還要低的東西,一般我們就扔掉了,但在他那里就是可貴的書寫?!薄吨袊鐣茖W》雜志編審王兆勝也認為賈平凹是“小敘事”,但“真情寫余,閑心求道”,背后聚焦的是宏大的本質,蘊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氣場于其中。

沈陽師范大學教授賀紹俊從語言的角度進行了分析。在他看來,古代文人寫文章時就是面對文字語言,他們眼中的月亮、江河都不再是純粹的自然景物,月亮、江河就是一個個的語言世界,包含著非常豐富的人文內涵。賈平凹也是如此,在語言中注入了生命的活力,打通了人類現(xiàn)實生活與文字世界的通道,為建設新文學的文學語言作出了努力。作家李洱深有同感,他說到:“語言塑造了記憶,賈平凹就不斷地深陷于、沉浸于那個世界,那個世界幾乎是要被中國現(xiàn)代社會遺忘的。他以中國散文的良知,打撈著寶貴的記憶?!?/p>

青年作家劉汀認為,賈平凹的文章里帶著一種蘇軾、張岱那樣“乘興而去、盡興而歸”的味道,文章里的真誠,是大作家的赤子之心。

與會專家、學者合影

“他無意于將來要當作家,只是什么書都看,看了就做筆記,什么話也不講。當黃昏一人獨行于校內樹林子里,面對了左右楊樹上那長疤的地方,認定那是人之眼,天地神靈之大眼,便充裕而堅定?!辟Z平凹先在《自在獨行》中這樣回憶自己的大學時光,令人讀來慨然,或許那眼,便是他的文學,他后來的文章與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