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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這一代人的命運和祖國發(fā)展同步”——訪作家葉辛
來源:文藝報 | 王楊  2018年11月23日06:53

記 者:前不久,您的長篇小說《巨瀾》由當代中國出版社再一次推出。這部小說描繪了從鄉(xiāng)村、縣城直到省城的廣闊畫面,同時也展示出男女主人公景傳耕和丁慧蕓之間扣人心弦的愛情生活以及他們豐富、復雜、細膩的內心世界。有評論家認為,這部作品“深切地關懷人民命運”,您怎樣看待這樣的評價?

葉 辛:當代中國出版社出版了我上、下兩本的長篇小說《巨瀾》,這本書共有70多萬字,是第4次再版了。上一次再版,是1996年的事,從那一次起,書名改為《巨瀾》。這部小說原來是三部曲的形式,包括《基石》《拔河》《新瀾》,書名原為《三年五載》,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和我其他的長篇小說相比,30多年來再版4次,是比較少的。同時期的其他作品,特別是廣為人知的《蹉跎歲月》和《孽債》,再版的次數要多得多。但是,《巨瀾》這部書從初版到再版,出版社撰寫的內容提要中,都引用了單行本《基石》于1984年春初版時《文藝報》上的一句評論:“小說緊扣時代的脈搏,深切地關懷人民的命運……”這句話道出了我寫作這部書的初衷和主旨。

記 者:小說中重點寫到了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在鄉(xiāng)村實行的艱難過程,反映了我國農村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巨大變革,可以說全景式地展現(xiàn)了改革開放40年來農村的發(fā)展變化。當初是什么樣的契機促使您開始創(chuàng)作這樣一部“緊扣時代脈搏”的作品的?

葉 辛:35年過去了,我至今仍記得引發(fā)創(chuàng)作初衷的那一件小事,真的是一件小事。1979年的10月,我抱著在鄉(xiāng)間完成的《風凜冽》和《蹉跎歲月》兩部長篇小說初稿,離開我插隊了整整10年7個月的三縣交界的深山老溝時,在那條短短的老鄉(xiāng)們每周都要聚集而來的場街上,我留心了一下,包谷的市場價仍然是三角錢一斤,而大米稍微貴一點。這個價,在憑票供應糧食的年代,從1969年我們初到鄉(xiāng)間插隊時算起,足足徘徊10年了。至于豬肉,那是連影子也見不著的。山寨農村的形勢好不好,看農民的口糧標準,我都是用這個尺子來衡量的。在偏遠鄉(xiāng)村待久了,我覺得沒有其他的標準能替代它。

1980年10月,離開一年之后,我已經是貴州作協(xié)的一名年輕的專業(yè)作家,也是貴州省改革開放以后批準的第一個專業(yè)作家。更主要的是,長篇小說《風凜冽》和《蹉跎歲月》,繼《我們這一代年輕人》之后,已經分別在《紅巖》雜志和《收獲》雜志上刊出。1980年第五期、第六期的《收獲》雜志刊登了《蹉跎歲月》,這兩期雜志賣出了近百萬份。我重又回到了插隊落戶的那個公社,走到了趕場的街上。令我驚奇的景象展現(xiàn)在眼前,在去年同一條場街上,包谷只賣到一角二三一斤了;而新鮮的豬肉,掛得滿街都是。碰到村寨上的老鄉(xiāng),他們喜吟吟地晃著巴掌告訴我:看看,都是四指膘的肉?。‰S便買賣。

為啥偏偏在我離去的這一年中,生活發(fā)生了那么大的變化呢?無須費神打聽,鄉(xiāng)親們主動同我講了,政策好了,村寨上實行了責任制,一年啊,僅僅一年,面貌大不一樣了!

有感于這件小事的啟發(fā),我始終關注著曾在鄉(xiāng)間待了10年之久的村寨上的變化,農民們的生活形態(tài)、精神面貌、人際關系。我既依據10年知青生活的積累,又時時刻刻盯著責任制在鄉(xiāng)村推行過程中發(fā)生的種種人和事,花了4年時間,寫下了長篇小說《三年五載》。

記 者:您的很多作品,比如《孽債》《蹉跎歲月》等,都是書寫關于當年知識青年的命運,為什么會執(zhí)著地反復書寫這一代人的經歷和故事?

葉 辛:有讀者問我,為什么你的《蹉跎歲月》《孽債》《客過亭》,會被人稱為整整一代知識青年命運的寫照?我說,我寫的不僅僅是知青一代人的婚姻愛情、悲歡離合,我寫下的是整整一代知青的生存境遇,把他們的命運和祖國的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把他們的命運和時代的變遷聯(lián)系在一起。知青一代人是共和國的同齡人,如今他們都已年過六旬而奔七,和走過近70年歷程的共和國一樣,他們的人生與命運,他們的痛苦和歡樂,他們今天每一個人的具體生活形態(tài),都是和祖國與人民的命運密切相關的。寫好了他們的命運轉回,折射出的是時代大潮的演變,尤其是改革開放40年來的巨變。惟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來書寫,才能寫出知青一代人凝聚綻放出的生命本色,也才能叩動廣大讀者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