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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坐車記
來源:光明日報 | 周百坤  2019年05月08日08:10

我出生在1954年,在遼西一偏僻農(nóng)村長大。兒時,我就對汽車情有獨鐘,做夢都想坐一次汽車。

在我的記憶里,我所居住的村子里沒有一條像樣的道路,到處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每逢雨季到來,不論是汽車還是馬車,經(jīng)常被陷在泥濘的公路上,苦不堪言。由于交通不便,一些車輛都繞道而行,我們村子里的公路上很少見到汽車。偶見開來一輛,我就和童年的小伙伴們好奇地跟在后面追趕,聞著汽車尾氣排放的汽油味,無比陶醉。汽車駛過,煙塵和泥土四處飛揚,我全身上下臟兮兮的,回家沒少挨罵,但我癡心不改,只要聽到汽車發(fā)動機的轟隆聲或鳴笛聲,我都要不管不顧地沖出家門,一飽眼福。即使不去追,也要目送汽車遠去,直到不見蹤影。當時我就夢想著,要是能坐一次汽車有多好。

進入20世紀70年代后,不同種類的汽車多了起來。我第一次坐上汽車是1976年,在我結(jié)婚的那一天。我們農(nóng)村人結(jié)婚,過去都是馬車迎親送娶,由于我愛人的家離我家較遠,我父親雇了一輛解放牌大貨車,車廂里放上幾個木凳,車頭上系著用紅布做的大紅花,我和媒人坐上車去迎親。不得不承認,在我的心里,坐上汽車甚至比結(jié)婚還要興奮幾分。

第二次坐汽車,是我參加工作以后。我從事農(nóng)業(yè)工作,有一次,政府機關(guān)領導去農(nóng)村考察農(nóng)田基本建設,讓我陪同前往,我們坐的是輛北京吉普。車行走的道路都是我們轄區(qū)的沙土路,凹凸不平,雖然坐在車里很顛簸,但還是感到特別舒服。小車的速度比大汽車快多了,只見道路兩旁的樹木快速地后退。當我從車窗探出頭向車后望去時,只見揚起的沙土遮天蔽日,又仿佛一條沙龍,在車后翻滾搖擺。

第三次坐汽車是在改革開放后的80年代。一次我出差去省城,坐上了城市公交車。城里的道路和農(nóng)村真是沒法比,所到之處盡是柏油路,筆直、潔凈、寬敞、平坦,各種車輛在路上來回穿梭,高樓大廈盡收眼底,街景賞心悅目,美不勝收。然而,我的視線始終離不開過往的車輛,一輛比一輛新穎別致,一輛比一輛漂亮大方,大部分牌子都不認識。我乘坐的是無軌公交車,那時正趕上職工上班,人特別多,整個車廂都擠滿了,讓人透不過氣,站都站不穩(wěn),我雙手緊拽著車上的吊環(huán),一直站著到了目的地。雖然一路站著,腰腿酸痛,但這是我第一次坐上城市公交車,特別新奇,還看到了城市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變化,心情愉快,疲憊無影無蹤。

最讓我難忘的是第一次坐轎車,那是在90年代初,我從遼西調(diào)到鐵嶺工作,由于路途遙遠,前來報到時,單位領導特批,決定用轎車送我到新的工作單位,那天坐的是蘇聯(lián)產(chǎn)的伏爾加牌轎車。能坐上轎車,是我夢寐以求的一個夢想。來鐵嶺的道路上,已不見過去的砂石路,走的都是近年新建的柏油路,寬敞平坦,一馬平川,車跑起來自然沒了從前的煙塵,噪音也極小,舒服至極。

后來,坐車逐漸成了家常便飯,甚至,我擁有了自己的車——一輛中華牌銀灰色V5越野轎車,這是曾經(jīng)無法企及的夢想。擁有私家車,給我們的家庭生活帶來極大的方便。每逢佳節(jié)我們開車回老家看望父母,假日一家人自駕旅游,近的地方當天來回。每當我坐在自己的車里,行駛在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上,我總會回想起過去的歲月,一切恍然如夢。

(作者:周百坤,系遼寧鐵嶺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本文為《民族文學》征集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