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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那些文學與時尚交匯的驚喜瞬間
來源:文匯報 | [英]特莉·紐曼   2020年09月25日08:10

《名作家和他們的衣櫥》 [英]特莉·紐曼著 林燕譯 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英國時尚作家特莉·紐曼逐一打開50位舉世聞名的作家的神秘衣櫥,捕捉文學與時尚交匯的驚喜瞬間,展現(xiàn)其人其作品永不褪色的時尚魅力。

要了解菲茨杰拉德首創(chuàng)的“爵士時代”一詞,時尚是關鍵

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和澤爾達·菲茨杰拉德是無數(shù)崇拜者心中的時尚偶像,而其中還有許多人,可能從未讀過他們兩人的任何作品:這足以說明他們的名聲之大。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試金石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曾數(shù)度被改編成電影,敘述菲茨杰拉德夫婦的生活和作品,具有魔幻般和悲劇般的魅力,電影界和時裝界從不會對此感到厭倦。2011年,凱特·摩絲的婚禮受到澤爾達的啟發(fā),英國版《時尚》為其刊登了18頁照片;她的婚紗禮服是1920年代式斜裁,她所戴的傳統(tǒng)戒指,是澤爾達和斯科特婚戒的翻版。

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刺破了美國夢的肥皂泡,以及伴隨它的所有光輝和哀傷。根據(jù)安德魯·胡克的傳記,1922年1月,F(xiàn)·斯科特在寫給友人、美國作家埃德蒙·威爾遜的信中承認:“在我遇到澤爾達的四年半時間里,我受到的最大影響就是她徹底、精致、全心全意的自私和冷漠?!?/p>

菲茨杰拉德夫婦過著速朽、輕佻的生活——他們花錢如流水,全年都在度假,毀壞酒店房間,整天爛醉如泥,跳舞,隨隨便便與朋友斷交。他們的生存方式最終毀滅了自己。他們的時尚理念成為一個崇尚華麗和揮霍的時代的象征。

澤爾達1920年去紐約結婚前,過著南方美女的輕松生活。她帶著一箱薄紗連衣裙和絲絨休閑長褲來到紐約。斯科特·菲茨杰拉德認定她需要更時髦的打扮。他讓她跟隨自己的老友瑪麗·赫希去采買,后者領她見識了法國設計師讓·巴度輕松的時尚、簡潔的設計和完全現(xiàn)代而修長的輪廓。沒過多久,澤爾達的都市衣櫥成形了,小城長褲被徹底拋棄。她的卷曲短發(fā)燙成完美的波浪型,身穿鑲亮片和毛皮的禮服出席派對,那些禮服的剪裁讓她看上去像四季豆一樣苗條,還襯出讓人艷羨的平胸。斯科特則幾乎一向身著三件套花呢西裝,系領帶,口袋里放著手帕;時髦的中分頭涂了發(fā)蠟,更凸顯他那種熒屏俊男的魅力。

如同時尚形成他們的性格,幫助他們炫耀想要吸引世界注意的東西,時尚在他們的寫作中也同樣發(fā)揮了作用,其中情緒和個性與服裝的描寫有著微妙的平行關系。要了解菲茨杰拉德首創(chuàng)的“爵士時代”一詞,時尚是關鍵。1925年,《了不起的蓋茨比》在滿目頹廢墮落中出版,快活、渴望、輝煌和憂郁是該書的所有中心主題。那是一個被菲茨杰拉德夫婦人格化的時刻。

波伏娃的我行我素是追時髦的人至今仍在追求的精髓

西蒙娜·德·波伏娃不僅啟發(fā)女性從激進的視角思考問題,而且鼓勵她們以激進的視角生活——思考生活,思考她們所穿的衣服,以及這些衣服如何講述了她們和她們對世界的感受。她是存在主義之母,也是披頭族場景的孕育者。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巴黎的知識和藝術精英,包括阿爾貝·加繆和讓·科克托,都聚集在塞納河左岸,討論人生。36歲的德·波伏娃是歡樂的中心。德·波伏娃喜歡獨具一格,這一核心特性讓她擁有自己的各種時尚選擇。

德·波伏娃在1929年遇到讓-保羅·薩特,當時兩人都在準備哲學教師資格的競爭性考試,它是法國最主要的研究生考試之一。兩人都在巴黎高等師范學院參加了這一考試。

迪爾德麗·貝爾在1990年的德·波伏娃傳記中寫道,薩特稱德·波伏娃“衣服穿得不怎么樣,但長著美麗的藍眼睛”。她當然既是時髦的,又是與時代格格不入的。戰(zhàn)爭期間,總的說來,配額和愛國主義限制了服飾的過度個性化,而在1944年解放巴黎后,時世仍然艱難。如果德·波伏娃的頭發(fā)沒有梳成她的那種高高的標志性發(fā)髻,她通常也會用戰(zhàn)時流行的環(huán)型纏頭巾將它包起來——這是在所有種類的供應都短缺時,婦女保持自己頭發(fā)齊整的把戲。當世界開始回歸正常時,這種做法被大多數(shù)人拋棄,但德·波伏娃發(fā)現(xiàn)這種風格很有用,它成了她形象的一部分。她的披頭族形象的影響之一就是:明確實用的樣式也可以很性感。

直到1947年迪奧推出“新風貌”,用他設計的窈窕腰身、性感胸線和質(zhì)地輕薄的襯裙,奠定了1950年代女性的倩影,時尚才再次成為真正的聚焦點。在當時,它是對戰(zhàn)爭匱乏年代的理想解藥。在《第二性》(1949)中,德·波伏娃宣稱,“最不實用的禮服和禮服鞋、最嬌貴的帽子和長襪都是最優(yōu)雅的”,而迪奧和他的服飾代表了桎梏“他者”的枷鎖。她更喜歡我行我素,正是這種態(tài)度,不斷吸引自由放任的披頭族王國以相似的精神擁抱她的思維方式。

在她最受推崇的著作《第二性》中,德·波伏娃探討了為何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從屬于男性。她寫到男性對女性的表述,也寫到女性對女性的物化。特別迷人的一點是她激烈的反時尚熱情。她談到,對女性來說,“在乎自己的美麗,盛裝打扮,是一種工作”。無論是穿著,還是形象,德·波伏娃都是智慧的;穿百褶裙,系絲質(zhì)領結去授課,她看上去精明強干;穿貂皮大衣,坐在花神咖啡館,她看上去雍容華貴;在家里,穿一身量身定做的天鵝絨套裝,她看上去美麗自然。無論她選擇穿什么,都并不是重要的。正是這一事實具有內(nèi)在的吸引力,而且是追時髦的人至今仍在追求的精髓。

普魯斯特是備受學者和引領時尚潮流者推崇的作家

于1871年出生在巴黎奧特伊區(qū)的普魯斯特,是一位美好年代的花花公子。他戴洗熨平整的白手套,扣眼中別著卡特蘭花,這是他每日從巴黎皇家路那家昂貴的拉紹姆花店買來的奢侈品。他遵循并體現(xiàn)了那個時代著裝的優(yōu)美精妙——頭發(fā)梳成優(yōu)美的波浪型,抹著頭油,小胡子充溢著那個時代的精致。他總是系一只碩大的領結,而且總是系得恰如其分的優(yōu)雅。他穿“毛皮鑲邊大衣”,據(jù)說經(jīng)常穿著它去赴晚宴。常有人看到他穿著它去里茨飯店喝茶。

普魯斯特年輕時患哮喘病,身體羸弱,但他平靜地忍受了這一切。受英國水彩畫家、藝術評論家和贊助人約翰·拉斯金的啟發(fā),他的生活循著新藝術運動的藝術節(jié)奏,但他的著作《追憶逝水年華》已經(jīng)成為20世紀最重要的現(xiàn)代派小說。

《追憶逝水年華》是深入普魯斯特靈魂和精神的細膩、曲折之旅。對敢于接受挑戰(zhàn)而閱讀皇皇七卷的書蟲來說,這是一條體驗的隧道:3000多頁,探討生命、愛情和藝術的意義所在。它出版于1913年至1927年(最后一卷出版時,普魯斯特已經(jīng)去世),是一部深入心靈和描繪思想的小說。它還是一部承認衣服及其縹緲、超世俗共鳴的價值,并淋漓盡致地評價其重要性的小說。

在這部小說中,普魯斯特主要描繪了在19世紀末最時髦的沙龍里常見的那些風格時尚,當時的設計宗旨是裝飾性的、難以企及的優(yōu)雅。最精美的花邊和衣料,最雅致的配飾,包括幾乎總是堆砌著羽毛和花朵的帽子,是高貴的上流社會人士的日常穿著。1907年,西班牙設計師馬里亞諾·福迪尼打造出自己的希臘柱形禮服裙——德爾斐褶皺裙。這一裙裝用打褶的絲綢縫制,它的柱子形狀與當時頗為繁復的緊身輪廓形成鮮明的對比。通過《在斯萬家那邊》,普魯斯特對其氣質(zhì)進行了頗為精妙的描述。

普魯斯特是備受學者和引領時尚潮流者推崇的作家。在作家中,唯有他的設計師地位被時尚教主伊夫·圣羅蘭尊為神圣。1971年,瑪麗-埃萊娜·德·羅斯柴爾德為慶祝普魯斯特百年誕辰舉行舞會,圣羅蘭為舞會設計了若干款禮服,其中包括為英國女演員和音樂家簡·柏金設計的一款塔夫綢禮服。這款乳白色的禮服有羊腿形泡泡袖,背后系了一只鑲蕾絲邊的碩大蝴蝶結。這聽上去酷似難纏新娘的恐怖故事,但與美好年代的俗麗裝飾不同,它優(yōu)雅易穿,而且在那晚她翩翩起舞時,看上去美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