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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寫給廣西山歌的“情書” ——簡評《天歌地唱——廣西當代山歌筆記》
來源:文藝報 | 何 偉  2021年01月18日08:14

宋安群在廣西山歌海洋執(zhí)著漫游的文化驅動力,源自鄉(xiāng)土意識以及對民族文化的熱愛。在他看來,任何一個民族的文化自信,首先源自對自己文化信仰的自尊和文化身份的認同。幾十年來,中國各民族之所以能和諧相處,所依托的就是在黨的民族政策光輝照耀下,對彼此文化信仰的理解和包容。而認知是認同、理解的前提。對于山歌的認知,不應只局限于圖書館里的文獻,應該回到民族—地域文化的整體,回到日常精神生活和物質生活。廣西山歌是從古至今生活在這塊熱土上的廣西各民族生活之一部分,當代廣西山歌當然也就是今天廣西各族人民日常生活的反映。這是經過20年來山歌活動的田野觀察以及宋安群的深切認識。

按宋安群的觀察和分類,在當代,有六類活態(tài)山歌。所謂活態(tài),也就是仍然還活在口頭、人們還在唱的山歌:敬神祭祀山歌、人生儀禮山歌、談情說愛山歌、孽賤戲謔山歌、宣教訓導山歌、故事長篇山歌。他發(fā)現(xiàn),民間依然存在著大量的敬神祭祀山歌,這是村社文化敬畏自然、敬畏祖先、敬畏生命的母題,也是傳統(tǒng)精神的投射。當然,情歌仍然是山歌中比重最大的部分,它最有活力,最美好,最友善,因之也最能撫慰人心。人生儀禮山歌廣泛出現(xiàn)在鄉(xiāng)民生、婚、壽、喪以及祝賀新居、慶賀開業(yè)等重大儀式上,以歌載情,發(fā)揮著享受生活和生命的樂趣,以及凝聚鄉(xiāng)情、友情的文化功能。宋安群還敏銳地觀察到,傳統(tǒng)情歌里的孽賤戲謔類山歌,將調侃與戲謔發(fā)揮到極致,已經從情歌中脫穎出來,自成品類,成為了廣西山歌的奇葩。宋安群還著眼于長篇敘事山歌的收集、整理和評介。他指出多部長篇山歌,及時、真實、真摯地反映了當代鄉(xiāng)村改革開放以來的現(xiàn)實生活,具有為當下存史的記載意義;瑤族長歌《千家峒史》包容了創(chuàng)世史詩、遷徙史詩、英雄史詩三者必備的內容,放到世界民間文學之林中去比較,都可以占有一席榮耀的地位。書中給出了六種活態(tài)山歌的新見解,例證了廣西少數(shù)民族一直不懈地堅持民族自信,忠于自己的民族起源,忠于傳統(tǒng)的生命文化,一直利用自己的民族語言在努力創(chuàng)造對得起本民族乃至世人的山歌作品。

宋安群出生于山歌、彩調之鄉(xiāng)宜州,這里也是劉三姐的故鄉(xiāng)。他從小受家鄉(xiāng)的文學藝術熏染,愛好廣泛,在小說、散文、戲劇、古典文學評注、音樂等領域都有過辛勤的創(chuàng)作耕耘。對民間文學的興趣,從故鄉(xiāng)宜州的山歌、彩調肇始,進而到翻譯出版了4本俄羅斯情歌精華集,而后,近年回歸到對廣西山歌的觀察、研究。他認為,當下對廣西山歌的認識、評價,“已經匹配不起廣西當代山歌活動及其文本奔涌而出的情勢,它在呼喚破局”。并認為,僅僅在廣西的視界里看山歌,是無法看清它的全貌以及它的價值的,必須把它放在世界文明史的視野里去觀察比較。

宋安群通過極具個性的評點、記敘、串講、夾評夾議的文體方式,傾情于自己對廣西山歌的大愛和新的認知。其中,他借用“童心說”來說明孽賤戲謔山歌的健康、活躍;引述馬林諾夫斯基強調田野考察必須尊重當?shù)氐奈幕^念,必須站在對方的文化立場;推介摩爾根強調自有人類以來無法存在沒有道德觀念的時期之真知灼見……借著這些域外理論工具所搭建的學術之梯,讓讀者打開了解廣西山歌之門,了解到中國乃至世界的民間文化,它們的主體精神是相似的,文化內涵是相通的。了解廣西山歌,也獲得了打開其他地域文化的鑰匙,看到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呼應、本土與世界的融通,領悟到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多民族共生共榮的現(xiàn)實意義。

書中引介了美國學者拉波波特的觀點,“文化價值沒有絕對標準,真假、美丑、對錯,只能以使用這些概念并受其引導的人們所接受的文化標準進行判斷”,這是具有新意的引述。按照知名學者聶震寧的評價,“這是書中的閃光一筆,升華了對廣西山歌的鑒賞、評價理念,同時,對于反對以外來文化菲薄中國文化,對于堅定中華民族文化自信,具有十分積極的當下意義”。

還值得一提的是,這部書的插圖和裝幀是獨具個性的,使圖書擺脫了一般廣西山歌圖書習見的土俗面貌,增強了圖書的現(xiàn)代性與詩性魅力,也使這部書真正成為一部創(chuàng)作、編輯、插圖、裝幀、印制各環(huán)節(jié)合力打造的精細到位的獻給廣西山歌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