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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裙子“小花”和蜜蜂“黑娃”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慕津鋒 慕語涵  2021年07月16日13:27

我,是一條黃色碎花裙子,“出生”在黃溪古鎮(zhèn)木氏裁縫鋪的二樓。我的設(shè)計師叫涵涵,別看她只有11歲,但她做裙子已有三年的時間。前天,她偷偷地把媽媽一個“廢棄”的圍裙,修改了整整一天;然后又設(shè)計、裁剪了整整一天;第三天,我便“出生”了。

當(dāng)我“出生”的那一刻,涵涵姐姐高興地又蹦又跳,她從二樓抱著我跑到底鋪給爸爸媽媽看。正在踩縫紉機的媽媽瞄了幾眼,故意皺著眉說:“小搗蛋,我說我的圍裙怎么不見了!你做的這是什么呀?”

“我做的這是裙子,一條美麗的黃色裙子,您沒看出來嗎?不跟你說了?!焙街∽?,生氣地找爸爸去了。

帶著眼睛正在電腦前設(shè)計一件納西族夏衣樣式的爸爸,一看見女兒跑過來,趕緊摘下眼鏡,笑著說:“我看看我寶貝閨女又出什么新作品了?你媽不懂得欣賞我們的美?!?/p>

“就是!就是!爸爸,您看看我這條裙子好看嗎?”涵涵把裙子放在身上,旋轉(zhuǎn)了一大圈。

“真美!這位小設(shè)計師,你是怎么設(shè)計出來這么美麗的衣服?我都快羨慕死了!設(shè)計時,有沒有壓力呀?”爸爸故作粉絲狀,急切地問道。

“我就是看了您平時??吹哪潜驹O(shè)計書,參考了一件廣州設(shè)計師的作品,但顏色是我自己選的,那天我們?nèi)胰セê?,我看到了一大片油菜花,好美呀,我就想做一件黃色碎花裙子。”

“所以你就借了媽媽這條黃圍裙,是吧?我閨女還真是有天賦,我覺得你設(shè)計的真好看,加油!小設(shè)計師?!卑职直е|女,狠狠地親了一大口。

“閨女,那你給它起名字了嗎?”

“沒有,我還沒考慮這個問題。要不,就叫她小花吧?反正她全身上下都是小碎花?!?/p>

爸爸伸出大拇指,“好名字?!?/p>

就這樣,我就叫小花了,那幾天,涵涵姐姐天天把我掛在她的床前,醒了第一眼,要看我在不在;睡覺前,也要跟我說上幾句話??赡苁翘珢巯伊?,涵涵姐一次都不舍得穿上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就天天窩在屋子里,太無聊了。每當(dāng)涵涵姐上學(xué)后,屋子里就我一個人。她的爸爸媽媽在樓下店鋪里忙著生意,根本無暇顧及我。我就一天到晚四腳八叉地掛在墻上看著日升日落。直到有一天……

“嗡嗡嗡嗡嗡嗡”,還在墻上熟睡的我,突然被一個聲音驚醒?!笆裁绰曇簦吭趺椿厥??”這個聲音太陌生了,我被嚇醒了,睡意全無。我突然看見我的正前方正飛來一個怪物,一個可怕的黑怪物,一雙大大的翅膀,一對凸凸的眼鏡,還有一堆腿,這是什么東東?

“你要干什么?你這個怪物,你最好離我遠點?!比棺有』ù舐暤睾傲似饋?。

“我不是怪物,人類管我叫蜜蜂??晌也⒉幌衿渌惸菢樱S便蜇人。你……太美了,我只是想來和你說說話?!边@只“怪物”低低地說。

“說話?你覺得一個裙子和一個蜜蜂有什么話可說嗎?”小花警惕地說。

“我沒有惡意,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嗎?”

“做朋友?可我沒想和你做——朋——友!聊天?我是跟你聊服裝設(shè)計?還是跟你聊女生的話題?還是聊你們蜜蜂的世界?你們蜜蜂的世界,我不懂你呀?!毙』]有好氣地大聲說道。

“我知道我長得丑了點,可我并不會傷害你,請你相信我很丑可我卻很溫柔?!?/p>

“溫柔?對不起,關(guān)于這一點,我實在沒看出來。我想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呆著?!毙』ê懿豢蜌獾叵铝酥鹂土?。

“好吧,那我、我就不打攪你了?!边@只蜜蜂傷心地飛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小花了,真是安靜極了,一個聲音都沒有了。這時小花有些小后悔,她心里想:只要這只怪物不離自己那么近,有它陪著說說話其實挺好??偸且粋€人呆著,太無聊了。這時,小花多希望那只怪物能再回來。可她也知道,她把人家的心給傷了。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好幾天。涵涵姐姐因為要忙著考試,最近很少跟裙子小花說話。她每天吃完飯就是寫作業(yè),復(fù)習(xí),做卷子。學(xué)習(xí)結(jié)束后,涵涵姐已經(jīng)累得只想睡覺了。這些日子,沒有人跟小花說話,小花無聊極了。

有一天下午,家里一個人也不在。涵涵姐去上學(xué)了,爸爸媽媽去給人送定制的衣服。那天天很陰,太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小花一個人困極了,當(dāng)她迷迷瞪瞪半夢半醒時,突然聽見一聲巨大的聲響,然后,她就感覺自己在不停地晃,整個屋子也在不停地晃,咯吱咯吱的整個鎮(zhèn)子都在晃。怎么所有的東西都在晃?小花害怕極了,她失聲喊道:“這是怎么了?”

“地震啦,地震啦……”古鎮(zhèn)里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地大叫著,大人小孩,貓兒狗兒都從屋中奔跑了出來。古鎮(zhèn)亂成一團。

“地震,這就是地震?”小花害怕地叫著,“有人在嗎?還有人在嗎?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小花呼喊了很久,她的嗓子都快啞了??蓻]有人來,所有人都跑了,冰冰姐一直也沒有回來救她,小花知道不會有人回來救她的了。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她突然又聽見“嗡嗡嗡嗡嗡嗡”的聲音,這是誰?是他嗎?這時,誰還會冒險來這里?

“小花,小花,小花……”

“是誰在叫我?”

小花睜開了眼睛,是那只怪物,她驚異地問:“你怎么來了?你為什么還沒走?這里所有的人都走了?!?/p>

“我本來是走了,可我在廣場上沒看到你,我看到你的涵涵姐一家。我想你的主人可能來不及帶你出去,我想看看你是不是還在這里?你是不是安全?”蜜蜂怪物低聲地說道。

“謝謝你!我還以為我會……”小花哭了

“別瞎想,沒事的,你看現(xiàn)在不是沒震了嗎?會好的,我,我可以陪你一會兒嗎?”

小花感動極了,她知道自己哪也去不了,而且她也知道這時蜜蜂陪著她,其實也是很有危險的。

“你不怕嗎?在這里,很危險的?!毙』m然這么說,但她內(nèi)心多想蜜蜂陪著她,有他在,她心里的恐懼會少很多。

“我嗎?不怕,我會飛,我能在空中自由地躲來躲去。不信,你看。”蜜蜂真得在空中飛了好幾圈。“我想我陪著你聊聊天,你會好受些。”蚊子輕生地說。

“謝謝!真的謝謝!”小花哭著說。

“小怪物”開心地笑了,他知道他可以留在這里陪著小花了。他高興地在空中輕輕地轉(zhuǎn)移一下,停在了離小花不遠處的書桌上,看著小花。

“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小花笑著問。

“我沒有名字,我長得比較黑,他們都叫我黑娃。”“小怪物”憨憨地說。

“黑娃,是,你看上去確實是挺黑的?!毙』ǘ伎煨Τ雎晛怼?/p>

“可能是因為我喜歡運動,我喜歡到處跑來跑去,曬曬太陽什么的,所以我比其他蜜蜂要黑一些?!焙谕逕o奈地解釋道。

“那你去過什么地方?”小花好奇地問道。

“我呀,我去過的地方可多了,咱們古鎮(zhèn)的學(xué)校,后山的寺廟,河邊的大樹,花海的油菜花地,我只要能飛到的地方我都去。”

“那你有朋友嗎?”小花又問道。

“沒有,我和我的同類長得都不一樣,他們覺得我很黑,是個異類,他們都嘲笑我,說我是個怪物,不愿意跟我玩。我常常一個人呆著?!焙谕拚裰岚?,無奈地說道。

“黑怎么了,黑是健康的顏色,我覺得你這樣挺好。我喜歡,我和你玩?!毙』ò参恐谕蕖?/p>

這時,屋子里又劇烈的晃動了一下,涵涵姐的書桌又咯吱咯吱地亂響起來。小花嚇得大叫了一聲,黑娃也被嚇了一跳,他趕緊從桌子上飛起來。為了安慰小花,黑娃故作鎮(zhèn)定地飛到小花身邊,“沒事,沒事,我陪著你,別怕,有我在呢。”

“黑娃,謝謝你!有你在,我不太害怕。聽你講那些地方,我真想去看看。可我只是條裙子,注定哪里也去不了?!闭f到這,小花有些感傷。

“沒關(guān)系,有一天,我相信你一定也會去的。”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毙』ㄍ巴獾奶炜?,自言自語道。

就這樣,黑娃陪著小花三天三夜。小花睡著的時候,黑娃就在桌子上警醒地聽著外面的聲音。小花睡醒了,黑娃就陪著她聊天。直到三天后,古鎮(zhèn)地震警報取消,涵涵姐一家要回來了。

“小花,剛才我聽街上的人說地震走了,涵涵姐姐馬上就回來了。我要走了,他們?nèi)祟惒惶矚g我這種蜜蜂,他們會認為我是害蟲,”黑娃低聲地跟小花說。

“我知道你要走了,你是好人。真得謝謝你,這幾天一直陪著我。你還會再來看我嗎?”小花忍不住哭了。

“會的,我會再來看你,再見!”黑娃聽到有人上樓的腳步聲,戀戀不舍地飛走了。

看著黑娃遠去的背影,小花傷心極了。她就這樣一直看,直到最后那一個黑點也消失了。她不記得涵涵姐姐上來跟她說了些什么,也許是安慰她的話,但小花卻什么也沒聽見,她心里一直在想著那個怪物,她知道在自己最最害怕、最最孤獨的時候,是那個怪物黑娃無怨無悔地陪伴著她。

那天夜里,當(dāng)小花睡著后,她做了一個夢,在夢里,她隨風(fēng)飄揚,從古鎮(zhèn)的學(xué)校,飄到了后山的寺廟;又從河邊的大樹,飄到了拉市海的油菜花地,而怪物黑娃一直在她身邊,跟她一起飛,一起笑,一起唱,小花開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