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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最好的時光在一座孤島上
來源:文藝報 | 艾偉  2021年09月13日08:31

《過往》寫于2020年疫情期間,原來的生活節(jié)奏被打破了,有一種整個世界停止轉(zhuǎn)動的感覺。面對疫情,自然會有很多思考。我記得有一位印度女作家說:疫情像一束光照見我們以前不曾注意的被遮蔽著的世界的另一面。這句話說的好極了。疫情讓我們有了對這個世界重新認識的機會。既然哪里都不能去,那就寫作。我不知道《過往》這本關于一個家庭內(nèi)部的故事有沒有受到疫情的影響,但對于家庭之于個體生命的重要意義,我肯定會有更深的理解。說到底,生命是如此脆弱和無常,微小的病毒就可以輕易把人的肉身擊垮,我們更要彼此原諒和珍惜。事實上,這也是《過往》的一個主題。

《過往》寫了一位“自私、說謊、逃避責任”,但又是一位可以為孩子舍命的母親。這位母親在我們通常的關于母親的想象中顯得另類,這是一位有“自我”的母親,她一生都在完成那個“自我”,也因此,在傳統(tǒng)觀念上這位母親看起來不怎么合格。話說回來,“母親”這個詞為什么就一定意味著自我犧牲和無私奉獻?我覺得男性也好,女性也好,任何人都應當有“自我”,要努力表達“自我”并完成“自我”。我覺得在現(xiàn)代社會,這樣的母親其實并不算另類,可能是我們固有的想象把“母親”這個詞框死了,或者說把“母親”道德化和理想化了。

這首先是一部關于母愛無私與人性自私之間相互矛盾的作品,同時我也試圖探討親情的本質(zhì),探討血緣、愛以及彼此的寬宥。母親是這部小說的出發(fā)點,相當重要,但我覺得《過往》不僅僅是關于母親的,里面還有一個父親,還有三個孩子以及劇團中的一眾人等。小說較大篇幅書寫了秋生和夏生的關系、夏生和莊凌凌的關系、莊凌凌和母親的關系,并且這些關系是成長的,連結(jié)著他們的前塵往事。這些關系上面有一位母親,母親看起來像所有一切的因,其他人物的命運是母親行為結(jié)出的不同的果。我對自己在這個篇幅內(nèi)塑造了一批各具個性和特點的人物感到滿意。

我喜歡蕭耳一個說法,是關于《過往》中的母親和父親的。小說中父親留下兩出戲,一部叫《奔月》,另一部戲的名字我們不知道。蕭耳說,兩出戲中戲,一顯一隱,母親和父親,也是一顯一隱,彼此呼應。父親和母親最美好的時光是在一座海上孤島上的琴瑟和鳴。父親覺得哪怕他和母親在海上的沉船上一起死了,也是幸福的。而代表著復雜社會的陸地,將要吸納他們,成就他們,也誘惑他們。雖然我寫作時不曾如此想過,我喜歡這樣的闡釋。

舞臺世界是一個相對特殊的世界,也是個頗具戲劇性的場域?!哆^往》寫了一群生活在舞臺上的人。對演員來說,舞臺就是他們的命。這也是人物行為的一個最基礎的邏輯。在這部小說里,母親如此,莊凌凌如此,王靜也是如此,她們天生屬于舞臺,她們需要舞臺提供給她們“氧氣”才能活下來。但現(xiàn)實是,曾經(jīng)輝煌的越劇在現(xiàn)代性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處于衰落之中,這更讓她們的行為體現(xiàn)出某種傷感和悲涼的底色。她們依舊愛戲如命,但社會已經(jīng)不在乎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