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豹子眼中的佤族寨子 關(guān)鍵詞 佤族人 小豹子 社會變革
《木鼓敲響的日子》馬瑞翎著/二十一世紀出版社2021年4月版/28.00元
《木鼓敲響的日子》是寫給孩子的。回族青年女作家馬瑞翎著力寫的,恰是一個佤族小男孩巖布勒和一只小豹子的故事。巖布勒跟隨表哥巖丙走進林子,遇著一只已經(jīng)中毒身亡的母豹,又在巖石縫里撿到一只美麗可愛的小豹崽。馬瑞翎寫佤族小孩、大人對小豹崽的憐愛、呵護,寫小豹子對巖布勒的隨從、依戀,寫小豹子被鑒定為稀有的野生云豹,寫小云豹被豹爸爸領(lǐng)回大森林。
馬瑞翎寫了人與自然萬物共扶助、相依存的美妙與微妙,寫了生態(tài)意識覺醒與現(xiàn)代文明進步,又鮮活地寫出歷史的變遷、時代的變動、社會的變革、生活的變化。
顯然,《木鼓敲響的日子》是一部直面現(xiàn)實的兒童文學作品。作者寫出了童心的稚真、純潔與人性的寬廣、豐富,顯示了佤族人在特定的地域、特定的具體環(huán)境中形成的民族心理狀態(tài)的新變化、新發(fā)展,使深刻的當代性融合于深沉的兒童文學藝術(shù)性。必須強調(diào)的是,作者對生活的撞擊、對理想的守護、在“上級”與“豹爸爸”反復出現(xiàn)中的擇取,表現(xiàn)出作者的生態(tài)觀、世界觀,也體現(xiàn)了作者反抗人的主宰意識,主張萬物與共和天人合一。應(yīng)該說,這是馬瑞翎在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中一次精心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
作者在描寫小豹子對豹媽媽眷戀的同時,也細膩地描繪了天上神仙、空中精靈與林間大地、萬物生存的姿態(tài):“風在地洞門口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跑出來,嗚嗚地為小豹子哭一場。整個樹葉大軍也一起喊叫。它們‘葉’多勢眾……”“專管打雷的那位神仙也看不下去了,站在上空打了一個最響的霹靂……雷神接著又打了兩個小一點的霹靂,把小豹子攆進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石縫。接下來要下大雨了?!庇纱?,她將反映現(xiàn)實生活的小說與古代神話、當代童話智巧而奇異地結(jié)合在一起。
崇山峻嶺、密林深谷、狂風暴雨、猛雷疾電,嚴厲、冷酷的大自然磨礪、造就了佤民族心性。而時代精神的新變,生產(chǎn)方式的新移,使佤族人的觀念、習俗革新,生活與情思皆出新意。作者寫佤族小男孩與野生小云豹相依相隨的真摯情感、同生同長的深厚情誼,使文體融合的藝術(shù)探索與凸顯民族心理素質(zhì)新發(fā)展的藝術(shù)實踐緊密關(guān)聯(lián)。
作者寫到5歲的佤族孩子時也別有一種策略??磶r布勒怎樣亮相:“現(xiàn)在小豹子看清楚了,原來是一只怪動物。這個動物腦袋上有三根觸角,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發(fā)亮的東西,兩只前腿支在地上,瞪著眼睛。這個怪物把一只爪子伸進了石縫……然后這只爪子就捏住了小豹子的一只手,把小豹子拖出了石縫。”同時,作者為現(xiàn)實主義兒童小說帶來了一只小豹子的視角:小豹子用一雙棕黃色的、像玻璃珠一樣閃光的眼睛,想瞧瞧“外邊來的是一個什么東西”。
兒童與小動物是天然的朋友,兒童又天生喜歡幻想。作者深得兒童文學要領(lǐng),她深愛兒童,深知巖布勒跟著巖丙來到林中空地是想“打一場真正的獵”。大人們說過,馬鹿不能打,那就“打一只豹子吧”。現(xiàn)在,巖布勒摟著抱著小豹子,小豹子成了巖布勒的玩伴、寶貝、弟弟,“這三樣東西巖布勒從前都沒有,現(xiàn)在有了?!?/p>
在這樣的情境中,以小豹子的視角來看巖布勒,是作者的貼心安排。在小豹子的視野里,巖布勒的事、巖布勒爸媽的事、寨子里的事、上級的事、木鼓的事,都變得有意思、有情致、有趣味,令人在兒童式的幽默中領(lǐng)略到佤族人的淳樸、篤厚、開朗,體會到巖布勒知識的廣、心地的善、行為的美。因視角的奇異,視線必定奇譎,布局決然奇特,情節(jié)就會奇幻,也就能適應(yīng)兒童的審美心理。藝術(shù)形式的探索是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永遠的課題,優(yōu)秀的作者總能找到作品樣貌的獨特美感。
《木鼓敲響的日子》看似全力寫巖布勒、小豹子,卻巧妙地通過他們之間的故事,使佤族寨里的所有人物得以集中展現(xiàn);也把以往寨子里的社會結(jié)構(gòu)、生存情境和如今的人際狀態(tài)、生活進步具體展示出來。這就使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不拘囿于兒童自身,而有了普遍性的意義。尤為精彩的是,作者對每個人物出場時的“裝扮”都作了一番精細描繪。如《大窩朗、老魔巴、姑父和鐵匠》這一章開頭就寫著:“大窩朗(頭人)和老魔巴都戴著紅布包頭,包頭上翹起一個腳,象征神圣的牛角。像爸爸和姑父這樣的普通男子,就只能戴黑布包頭。不過,也有的大人物腦袋上什么也不肯戴,比方說老鐵匠就光著腦袋。嚯,他的光腦袋上連一根毛都沒有?!?/p>
這樣人物亮相的描畫,字字句句都浸漬了濃濃的民族、地域色彩,更有著強烈的兒童情味。這既寫出了佤族寨子的風土人情、風俗習慣,也寫出了兒童情思、情趣,更寫出了那兒的社會現(xiàn)實、生活狀態(tài),寫出了新生活的新面貌、新氣氛。
一部好的兒童小說,能寫出一代新人身上民族心理的嬗變。《木鼓敲響的日子》使民族兒童小說藝術(shù)性的提升與民族性的深化同步,使藝術(shù)性與時代性、民族性、兒童性自然交融。兒童讀著好,大人們讀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