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刊》2022年8月號上半月刊｜西娃：我能為你做的
《影子的哀嘆聲》
每次出差
就是獨自住賓館
我也喜歡選雙人床
一張留給我的身體
一張留給我的影子
我睡得輕松
影子也睡得輕松
好多次
在夢中或半醒之間
我聽到空蕩蕩的床上
有微微哀嘆聲
《你》
你雕像一樣站著
在長滿檸檬樹的院落里
那時天空湛藍
金黃夕陽和鵝黃檸檬果的反光
落在你干凈的微笑上
你精心修剪過的胡須
高昂下巴及它的溝壑
在你波斯人與克什米爾人混合的血統(tǒng)上
組合出一股迷人的氣息
你神情那么安然，仿佛悟透了
我無力祈望的秘密
一些名詞：泰戈爾、隱士、瑜伽行者……
夕陽一樣，落進你的氣質
這被定格的一幕
陪著我的一日復一日
我做飯、擦灰、滅掉臺燈
都不再灌入別的意義
是的，你是我的一張畫
你不必從墻上走下來
你比現實中的任何人，更適合
陪伴我
讓我沒有任何奢望地老去
《我能為你做的……》
夜深了，我依然在看
你發(fā)來的照片——
馬賽馬拉野生動物大遷徙現場
野牛們在集體奔騰，揚起的塵土
把夕陽下的草地撕下巨大裂口
獅子們臥在烈日下豎起毛發(fā)
眼里臉上爪子上……布滿饑渴
幾只巨大的斑馬，在一棵樹下
伸著脖子沖你傻笑不止
這些動物都成為你的背景
你面色蒼白，長期咳嗽帶來的不適
被寬大的墨鏡遮去一部分
“你可能會成為任何動物的食物”
我想著，用涂改筆把動物們全部抹去
現在好了，你已安全
野生動物帶給你的野心和狂躁
也將漸漸平息
《那一不留神就消失的……》
你來過這里
纖毛樣觸碰我的心
當我摘菜的手回過神來
你已離我而去
房間似乎有微弱的尾聲
“我從不屬于你一人……”
滴水觀音喝完明晃晃的陽光
又吸收完白熾燈留下的投影
家具門像一排排僵尸
瞪著毫無熱氣的眼睛
看我從一間屋子到另一間屋子
從一番記憶到另一番記憶
無魂影子更像一閃而過的“逝”
而我和屋子中的一切
用了一個黃昏又一個黃昏
半個夜晚加半個夜晚
供養(yǎng)了一個身子一晃
很快就隱去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