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飛：每個人的內(nèi)心刮起一場又一場臺風
這應(yīng)該是我蓄謀已久的一次創(chuàng)作。我想寫一座南方島嶼，有著純明的空氣和明顯的海洋特色。我想寫一個善良的女騙子，趿著人字拖晃蕩在這座安靜的小島上。這座島美麗、豐饒，有著一種叫獐的動物，與世無爭地生活在島上叫鹿鳴坳的地方。每天都有從舟山本島開來的輪渡，海面遼闊，陽光下泛著約定俗成的白光。
我對海和海島，有著與生俱來的熱愛。數(shù)年前在海南一個叫博鰲的地方，和幾位作家歡聚，我曾拍下了海灘夜排檔上的幾個字：海的故事。我當然相信，海和海島是有很多故事的，于是我想要虛構(gòu)一個舟山群島上某座島嶼的故事，她必須是美麗的，但是又充滿著兇險。虛構(gòu)的島嶼被我命名為岌岌島，就是岌岌可危的意思。這座小島，美麗與安寧，只有1500人口，每年都會有數(shù)場臺風經(jīng)過，旅游旺季時，會堆滿從上海過來的游客。這座小島上，有一名社區(qū)民警，他叫華良，每周都會從本島過來，有兩天在島上的警務(wù)室里處理事務(wù)。他甚至經(jīng)常在乘著輪渡登島的時候，替島上的居民捎帶那些外地快遞過來的包裹，所以他讓人覺得不像警察，像一個郵遞員。這就顯得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一個女騙子，十分善良，她想來騙錢，以假身份繼承民宿老板的遺產(chǎn)撈一票走人。一個叫蘆生的詩人，作為民宿的服務(wù)員，他提著一盞馬燈，袖口處扣得嚴絲合縫，在民宿的院子里充滿憂傷地走來走去。一個叫露絲的胖女孩，為了尋找三毛以及三毛的浪漫，她來到了這座民宿，最終留下來替老板照顧一個植物人。而這個植物人，早就醒來了，但他就是一直在裝睡的植物人，因為他的心里埋藏著秘密。這些當然是波瀾不驚的人事，臺風來了又能怎樣，不過是吹走幾片院中泡桐樹的樹葉而已。
然而平靜的表象下，埋藏著波瀾，埋藏著巨大的兇險。比如數(shù)十年前泡桐樹下埋著一對年輕的尸體，比如一名神秘的住客谷來，其實就是殺害民宿老板的兇手，但她也是出走多年的民宿老板的女兒。比如假冒民宿老板女兒的任素娥，心懷善意與詩情，見證了一件驚天大案的水落石出。這一切都是因為臺風來了，島被封了，故事就像突然發(fā)芽了一樣開始生長。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里，頹喪的警察華良，無精打彩地破獲了一起大案。但他并不因此而興奮，他覺得人生不過是如此，美麗中見殘酷，繁華中是蕭索。他更熱愛的卻是川端康成，那個面容清瘦的日本老頭。
所以我讓這個小說中充滿了川端康成《雪國》的氣息，那是因為我無限地熱愛著那個清麗而憂傷的小說。川端含著煤氣管離開人世的形象，十分鮮活印在我的腦海。我想象他的臉頰因為煤氣中毒而顯得紅潤，他的死亡的意象也因此而顯得十分文學。
最后我想說的是，《臺風》是一個關(guān)于心靈的小說，每個人的一生，內(nèi)心總會刮起一場又一場臺風。這也是一個充滿了個人文學氣息的小說，相當于海明威和周杰倫熱愛著Mojito，也相當于我熱愛籍籍無名的岌岌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