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好》創(chuàng)作談:愛情是什么
寫這個小說,很偶然。
某天,在微博上看到某明星去世,想到他的緋聞女友,當(dāng)年的愛恨情仇,也曾轟轟烈烈。在娛樂圈,他們一個特立獨行,一個標(biāo)新立異。但,這場不合乎規(guī)矩的愛情,終也難逃被風(fēng)吹滅,愛而不得。如今,斯人已去,不知曾飲恨天涯的緋聞女友會有什么反應(yīng),就去看她的微博。
就他的去世,她也發(fā)了微博,語氣黯然,經(jīng)年之后,那份炙熱如烈焰的恨已被歲月的沙塵掩埋成了感傷。
停在她的微博頁面,我很感傷。
盡管她曾奪愛不成,盡管我對多數(shù)不合乎道德規(guī)范的愛情嗤之以鼻,但我對她,完全沒有反感,甚至很喜歡。一連幾天,我都在恍惚,愛情到底是什么?盡管人類已考證了千萬年,答案卻不甚明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類依然在前仆后繼地奔赴愛的困局。
有次去內(nèi)蒙古采風(fēng),和幾位作家討論人性、男女。一位男作家說婚姻是為了保證私人財產(chǎn)不旁落他人,被血緣子女繼承,和愛情沒多少關(guān)聯(lián)。
我很難接受,但知道這是更合乎理智的真相。我曾是愛情的虔誠信徒,以此為職業(yè),為時尚期刊撰寫了十年都市小說,寫下過幾百個千回百轉(zhuǎn)的愛情故事。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對人性認(rèn)知的遞進,我逐漸意識到,我寫的那些愛情小說,再可歌可泣也是遵循文明規(guī)則而杜撰的精美謊言。
我稱之為謊言,不是否認(rèn)這世上有愛情。
愛情是有的,但多不長命,像農(nóng)家畜養(yǎng)的小動物,不確定它什么時候就會走失甚至生病夭折。
千萬年來,那些被文藝作品謳歌著的愛情,無不忠貞不貳、可歌可泣,它們潛移默化地熏染著我們:這才是對的,是好的。
在封建社會,掌握著社會話語權(quán)的男人頌揚愛情的忠貞不貳,一是給女性洗腦,讓她們心甘情愿接受男權(quán)思維的奴役,保證后代血統(tǒng)的純潔性;婚姻就是女性唯一的職場,離開男人就無法獨立于社會生存。所以,討好男人是女人必須學(xué)會的生存技巧,忠貞不貳是必須遵守的婚姻紀(jì)律。女人依附于男人共生保持了幾千年,幾乎已浸入基因,就算時代變遷到現(xiàn)在,也不是幾個朝夕就能改變的。
愛情是種精神活動,它始于情欲,讓一場愛情得以順暢發(fā)展下去,就要遵守屬于愛情的規(guī)則。因為愛情、婚姻都是文明的產(chǎn)物。
世上所有文明都是保護弱者的,愛情的文明同樣如此,如果愛情不是以忠貞不貳為美德的、婚姻不是以一夫一妻為制度的,那么,在慕強為人類本性的基礎(chǔ)上,卓越而強有力的男女,會被無數(shù)異性傾慕者圍追,弱小無力的男女只能成為婚戀市場的拋棄者。
愛情是什么?不如問:愛是什么?愛是不求回報地付出、包容,是用自己的愛成就了對方的快樂而感覺到幸福。
但除了對子女和父母,我們?nèi)祟惡茈y對他人給予這種愛,卻都想得到這種愛。
這真是悖論。
《祝好》這個小說,寫的是一場三個人的愛情,故事里的三個人物我都喜歡,喜歡郝雯的率真和對愛的執(zhí)念,而莊蕾大氣包容,非常具有母性溫暖的愛,是任何一個男人都難以抗拒的,在這場三個人的愛情里,李默沙像個頑劣而天真的孩子,他認(rèn)真地愛著莊蕾愛著郝雯,對哪一個的愛都是真的、不能割舍的。如果時光再倒回一些年月,我會痛斥李默沙愛得自私而又貪婪,竟想在女人早已能自己掙錢買花戴的年代享齊人之福,但現(xiàn)在,我不會,我甚至非常同情李默沙,美好的一切,誰不想擁有?為什么山川美景我們可以喜歡很多很多,而美好的異性就只能喜歡一個呢?這太不公平了。
對不起,這就是人類文明的深淵部分。為了社會生活有序前行,個人必須讓渡出部分自己的權(quán)利。這就是郝雯常常希望自己是動物而不是人類的原因。
生而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可以愛很多,卻不能擁有很多愛。我試圖通過《祝好》這個小說討論愛情,直到小說寫完,依然迷茫,唯一的收獲就是,在死亡面前,男女情愛都已輕如鴻毛,唯有熱愛生命,更有力而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