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耳:一個在哲學夢境中漫游的作家
葉耳寫散文是不按套路出牌的。
葉耳在《大觀》發(fā)表萬余字散文,是長篇散文了,這在惜版面如金的雜志社來說,能發(fā)這么長散文實屬不易,也從側面印證了《一朵花的意義》這篇散文的價值。很多人初看這篇文章,可能會存在很多疑問。比如文章的主題到底是什么?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關于一朵花的敘述,那為什么會叫做一朵花的意義?或者有人會說,這篇散文太散了,都找不到散文的結構在哪里?確實,葉耳這篇確實有些“散淡”,如果不認真閱讀,你就會覺得它就是一段段的流水賬和自我意識組成的,跟傳統(tǒng)意義上的散文好像不一致。開頭、中間、結尾都是散的,全篇都是散的。當然,這也是這篇散文的意義所在,我確信這正是這篇文章的“現(xiàn)代性”所在。通過一種碎片化的方式來建構生活的“意義”。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時代、我們的生命、或者我們的經(jīng)歷,真是由這些碎片構成的,我們的意義便也隱藏于這些碎片中,這不正是作品謀劃的巧妙之處嗎。打破那種規(guī)規(guī)矩矩的結構,也是打破平庸之所在。
作品題目叫《一朵花的意義》,但為什么文章很少出現(xiàn)這躲“花”呢?我更愿意這樣來想,此“花”非彼“花”。我把它當成是“意義”的隱喻,你也可以說是生命的展示。那意義是什么?在海德格爾看來,意義是世界萬事萬物存在的規(guī)定。我們可以把有生命的或者無生命的東西分成很多類,但是他們都由一個東西構成的,這個東西便是意義。那么,我們從哪里去尋找意義?海德格爾回答說,到時間中去找吧。于是我們看到葉耳說的“栽種數(shù)年的樹它們不過是時間,你還在等什么呢?與鐵有本質上的相似”。“等到真正具體的事物和人出現(xiàn)在你眼前時,你才發(fā)現(xiàn),你所經(jīng)歷的種種就像一個夢境。醒來,你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那是一種陌生而遙遠的感覺”。在時間中,我們經(jīng)歷了種種錯覺,“我的夢境一會兒在現(xiàn)實中,一會兒在現(xiàn)實的夢境中。”但也因此,我們體驗到了最真實的生活。夢和理想構建了我,我在夢中,也在現(xiàn)實,就像文章說的,“你看到什么,什么便已經(jīng)展開。你看那想從樓臺上取景的云,她也是你心里的一朵。她抬起頭正好撞見了你,靜默的樹枝,和不見其蹤的風。從早到晚,你究竟在構思什么呢?南瓜與豆角,以及植物的去向,一種角度的展開。錯過的已然錯過了”。這便是葉耳在散文關于生命的展示,也是關于意義的展示,“對我來說生活是綿延的現(xiàn)實。關于南方的雨水和陽光,關于生活的熱愛和熱愛生活的你。波瀾的美術與你展開了交談。時間。鑰匙。你。還有親人,以及河流中生長的事物”。正是這些,構成了我們生活的存在。
“低于塵埃的生活,只要是真切的去活,也有靈魂的風景。就像一朵花的意義,她可以是詩,是星辰,是我身體里的一粒陽光,只有在被遺忘和忽略的孤獨里,才能呈現(xiàn)出日常生活的動人與高貴?!币簿褪钦f,葉耳用一朵花做為隱喻,去展示普遍的生活意義。我們都“低于塵埃之下”,這是生活的常態(tài),是每一個人生活之所,也是本來世界生活之所在,但也因為它,呈現(xiàn)了更多生活的意義。就像文章說的“她也是她們中的一朵。聽她們講述生活的碗。生活就是一只碗,柴米油鹽,人間悲歡都在這一只碗里。她們是生活中的鏡子,像母親一樣良善,像姐姐一樣溫柔,像隔壁的鄰家阿妹一樣是清澈的。我們置身其中,照見的是完全不一樣的自己?!被ǘ湓趬m埃之下,卻也是塵埃造就了花朵的意義,因為在”塵埃下面”我們體驗和看到了時間所賦予我們的意義,仿佛我們在虛構中,種下了命運的種子,“光和線都浸染了太陽的虛構,這種子一般的光啊,我用了非虛構的柴米油鹽,它們是糧食的無數(shù)粒夢境。我的角度剛好能把這一切看得明白,真的看得明白么?我甚至開始懷疑往事是否也一種虛構:紅薯應該早已對忐忑的命運爛熟于心”?!懊總€人的路徑,都由他自己的命運構成。好看的姑娘自然也從歌聲里返回到了生命的中心,她在自己的路徑觸動了屬于自己的部分。”
然而,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正確認識自己所處的情境,至少葉耳也是這樣,在生活中不斷懷疑自己,又打破自己。就像他說的“我們原本以為熟悉了生活和生活里的自己,殊不知這樣的熟悉不過是時間給出的一種假想”“我們熟悉的生活和人物,也許僅僅只是時間給出的錯覺。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去審視和讀懂過自己”,這是葉耳在懷疑自己;“他們隱姓埋名回了深山,在深山載種,在深山砍柴,在深山放羊。有多少往事可以重新回到這桌前,錯過了的已然錯過了?!薄奥L的一生都是愛的戲劇。好多故事已經(jīng)錯過了日出的臺階。你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停頓。面對人間的另一種寓言?!薄八鼈兏静恍紦碛斜瘋?。隱忍的它們,鐵。它們是動人的羽毛”,這是葉耳在打破自己,而這些生活都是“一朵花的意義”對自我精神的重構?!暗吞幍男∪宋锩\又何等的相似,在現(xiàn)實中她們又是何其的卑微與安于本真。這么艷麗的,讓人暈眩。這么迷人,讓人不能忘卻。深刻往往能生長出一朵深刻的芬芳?!?/p>
我喜歡閱讀一些哲學著作,尤其是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這本哲學書。在閱讀這本書,我經(jīng)歷了一段相當長的困難時期。因為的讀不懂,所以反反復復地讀,讀原著,也讀別人的講解著作。還厚著臉皮到哲學學院去旁聽陌生老師的課,也自己到網(wǎng)上去找課聽。最終,也只是懂了點皮毛而已。我收下自己的傲慢,也承認自己的無知,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在塵埃中也找到了一種卑微的意義,他讓我腳踏實地的走在充滿塵埃的大地之上,我也在這塵埃大地中看到了一朵花的意義,他是美好的,是溫柔的,也是自我的一部分。葉耳自己也說到“當我把寫作看成是在種植莊稼時,我更應該貼近泥土與大地。我愿意在每一次寫作時,做到比以前的自己更好一點,也希望自己能一如既往地秉持一份樸素與熱愛”“一朵花,在自己的曠野盛開,哪怕是孤獨的盛開,也能讓大地充滿了芬芳”。
馬鵬
90后,布依族,貴州鎮(zhèn)寧人,東北師范大學文藝學博士研究生在讀,六盤水師范學院教師。曾在《青年文學》《民族文學》《黃河文學》等雜志期刊發(fā)表作品,入選浙江省作協(xié)“新荷”計劃青年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