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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小說的河流——我們?yōu)槭裁磳懴铝四切┰?jīng)的小說
來源:文學報 | 海飛  2024年11月03日22:50

這些年來,我一直游走在小說和影視文學的創(chuàng)作中,創(chuàng)作量非常大。我相信這不是一件好事,但對于“故事”的迷戀,讓我沉醉在不停的創(chuàng)造中。有許多時候我會反問自己,比如傳統(tǒng)文學和類型文學的區(qū)別在哪里?這中間的鴻溝能否跨越?比如創(chuàng)作是追求量還是追求質(zhì)?有沒有又有量又有質(zhì)的作品?我相信寫作是一門手藝,那么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哪一條是最好的路徑?另外一個應該提出的疑問是,有沒有偽陽春白雪?又有沒有高級的下里巴人?市場一定不是檢驗小說質(zhì)量的唯一標準,而頂尖的小說一定有讀者市場。諸如此類,沒有人能給出標準答案。

但是,時間是檢驗一切的唯一標準,好的作品能經(jīng)受時間的考驗。我相信很多作家都會做一些選題上的考慮,那么每位作家又是如何取舍的?冥冥之中,為什么我們寫下了那些曾經(jīng)的小說,而沒有去寫另一部分的小說?我的創(chuàng)作一直在懵懂和憑借直覺的判斷中前行,比如“諜戰(zhàn)之城”小說系列,是因為和我客串的編劇身份有直接的關系,那導致了我對故事的選擇,有了不同于純文學的思考。小說《向延安》的創(chuàng)作,幾乎是與電視劇《旗袍》并行的,質(zhì)卻保持著小說的純粹性。為什么要考慮寫這樣一個小說,僅僅是因為想要表達年輕人在歷史縫隙中的掙扎與選擇,表現(xiàn)當時的社會現(xiàn)狀和年輕人的生存狀態(tài),以及他們的理想、愛情和信仰,還是另外一些想要表達的東西,我自己都不是想得很清楚。但是我想,人性的糾結(jié)與掙扎,人性的正反兩極和復雜性,人性的秘密,同樣在這個小說中并存著。這使得這個小說,保持著文學最基本的底色,同時也呈現(xiàn)了那個年代上海城的眾生相。

我選擇讓主人公金喜的“普通”,使得《向延安》區(qū)別于同類型題材中常見的宏大敘事。“金喜話少、沉悶,“用上海話說叫‘不響’?!睘榱穗[藏自己的身份,即使一直背負著罵名,他也從不向別人解釋什么,只是默默承受。但“不說破不代表不明白”,在“不響”的金喜身上,有很多現(xiàn)在年輕人的影子?!断蜓影病访枥L的城市中不同的青年群像,引起了一部分年輕讀者的共鳴,所以在我看來,無論哪個時代,青春都有著相同的底色。他們嘗試新的生活方式,對人生有不同的認知,這都是人在年輕時會做的事。叛逆,激情,充滿幻想……每一代都是一樣的。

這十年來,我寫了許多諜戰(zhàn)類型的小說,這需要我對諜戰(zhàn)文化有更深的了解?!短K州河》是另一個寫上海諜戰(zhàn)與反特的小說,時間的跨度是在1949年的前后,寫的是一個有著警察理想的刑警,陷入到諜戰(zhàn)中去的故事。我走訪過上海警察博物館,也收集了大量解放前上海市警察局的資料,和《向延安》一樣,這個題材的小說,仍然是寫大變局中人性浮沉。我另外的一個長篇小說《大世界》則把主人公設定成一個在“大世界游樂場”變戲法的年輕人,他是寧波人,在上海打工已經(jīng)三年,家中有等待他回家的老婆孩子,多么像當下的人生。但是這個小說的特點是,故事從抗戰(zhàn)勝利已顯端倪的1944年開始講起,全部發(fā)生在了主人公老家寧波。他因為要執(zhí)行任務而“變心”,他“母老虎式”但是卻十分大義的妻子,開始了對“負心人”的偵查和較量,最后她終于在查清真相后,和魔術師站在了一起,為掩護魔術師而赴死。當然,這只是小說的其中一條線,也是比較簡單的陳述,更多的是從來沒有諜戰(zhàn)小說寫到過的“寧波生態(tài)”。

諜戰(zhàn)小說寫了十來年,這中間有一個小的旁支的創(chuàng)造,也是諜戰(zhàn),但卻是寫到了明朝,也許會寫到南宋。這是對歷史的一種探究,在寫作的過程中需要查閱大量資料,反而讓“寫作成為系統(tǒng)閱讀”的一種方式?!讹L塵里》《江南役》《昆侖海》成為第一組“古諜”小說,分別寫的是北京、杭州、臺州和琉球四座城市。這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我覺得這樣的寫作方向,與一座座的城市相關,所以取名為“繁城”系列。在《昆侖海》中,我在后記中有以下文字:一年之后一切都變成了虛空,昆侖粉碎了這場陰謀,但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人始終是渺小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獲得的所謂的快樂,和螞蟻獲得的面包屑的快樂是一樣的。

與之相呼應的是,罪案推理小說因為和諜戰(zhàn)小說其實是有異曲同工之處,比如都講究懸念和推理,于是也成為我想要創(chuàng)作的一種類型,比如設置一座海州城,完全可以以舟山為藍本,打造一個明朝的碼頭城市,車馬喧囂,人聲鼎沸,而走私,販毒,殺人,越貨,以及許多的詭異事件,也會在島城一次發(fā)生。既然狄仁杰和宋慈、包拯都成為斷案的高手,那么在“海州城探案”系列小說中,也可以是有一個著名的偵探,來偵查各種遙遠年代的疑案。而在案件中管中窺豹,更是小說的終極需要抵達的地方。

這些年來,我以平均每年一部小說的速度向前推進,這些小說的字數(shù)篇幅都比較短,其實是大中篇。我也會偶爾寫一下短篇,比如《走馬燈》《我們就此別過》等。如果要討論如何選擇題材的方向,每位作家都有自己的考量。在我的認知里,小說就是一條河流,作家不知道接下來的創(chuàng)作會順著哪個方向流,如同我們永遠不知道未知的命運。但是,我們必須要有的認知是,在集體浮躁的年代,如同經(jīng)典的古典小說一樣,好好地學會講故事才是王道,如同我把所有的作品,都命名為“故事?!蹦菢樱岢龅母拍钍?,在文學的氣象中,在故事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