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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2024,閱讀依然帶給人“走向世界”的底氣
來源:中國青年報 | 王鐘的  2024年11月29日09:20

數(shù)智時代,面對無處不在的算法,如何打破“信息繭房”,拓寬思維的廣度與縱深?對于人們獲得對現(xiàn)實的認知和未來的洞見,反碎片化的傳統(tǒng)閱讀依舊扮演著極其重要的作用。2024年,不少新出版的書籍聚焦于“看世界”,年輕讀者也將自己對世界的好奇心投射在閱讀之上,在認知不同地域特質(zhì)、實現(xiàn)文明互鑒的基礎上,推動中國文化走出去。

這些致力于區(qū)域國別觀察的書籍,有的專注于刻畫“遠方的哭聲”,也有的致力于觀察“陌生的附近”。隨著更多作者進入非虛構(gòu)寫作的隊伍,他們在提供更豐富素材的同時,也拓展了寫作的思維廣度,讓作品不再停留于“獵奇”和“揭秘”。誠然,打開任何一款社交App,能夠看到各種異國情調(diào)的Vlog、“種草”筆記。但是,同質(zhì)化的視角與浮于表面的記錄,恐怕難以掩飾作為“旅行消費者”的傲慢。

最近,一家國外出版公司聲稱,計劃在2025年借助人工智能出版8000種書籍。人工智能寫作早就不是科幻,甚至我的朋友圈里都有人借助人工智能出了書、得了獎。不過,至少在現(xiàn)階段,人工智能無法替代人類的實地觀察。它或許能夠提供精致的整合信息與組合式論斷,卻無力產(chǎn)生基于我們生存土壤的思考。

隨著中國日益走近世界舞臺中央,面向特定國家或區(qū)域的區(qū)域國別學研究的意義愈發(fā)凸顯。2022年9月,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教育部印發(fā)《研究生教育學科專業(yè)目錄(2022年)》,正式將區(qū)域國別學列為一級學科。由此,區(qū)域國別研究進入正規(guī)學科建設和制度化保障階段,許多高校相繼建立區(qū)域國別學的教學科研平臺,推進區(qū)域國別學的研究與人才培養(yǎng)。

有學術(shù)研究的“專”,也有民間觀察的“博”。本文所要介紹的區(qū)域國別觀察,既區(qū)別于傳統(tǒng)的游記,又不同于追求專業(yè)嚴謹?shù)膶W術(shù)研究。它們提供了不同層次的豐富視角,帶領大眾讀者了解世界、認識世界。

區(qū)域國別寫作“熱”的興起,得益于全球化提供的便利。近年來,隨著中國護照“含金量”的提升,中國公民通往世界的門檻不斷下降,不同身份、不同背景的人都有能力抵達遠方、記錄遠方。而且,這種觀察因為作者充分的經(jīng)濟基礎、時間安排和跨文化溝通能力(包括而不限于語言),變得日漸從容而深入,不再停留于走馬觀花的驚呼。

其中,劉子超的新作《血與蜜之地》,穿越巴爾干半島,薩拉熱窩、貝爾格萊德、科索沃……這些在中國通常通過新聞報道聽到的地名,成為作者親身踏足之地?!皩ξ襾碚f,巴爾干不只是一個地理概念,而更像一個形容詞,充滿傷痛、掙扎、求索和希冀的復雜含義。”作為東方和西方的十字路口,巴爾干地區(qū)的過往,仿佛也是世界上沖突的縮影。

劉子超的記錄不是走馬觀花的景區(qū)打卡,而是與當?shù)鼐用衽收?、對話,從中凝練民族性格,觀照國家立場背后的樸素民意。比如,獨立后的黑山憑借旅游業(yè)和區(qū)位優(yōu)勢,成為巴爾干地區(qū)相對富庶的國家,但在《黑山:去山巔呼喊》一文中,作者發(fā)現(xiàn)平靜的社會表層之下依然暗流涌動——當?shù)氐姆慨a(chǎn)中介抱怨,控制當?shù)胤康禺a(chǎn)的是外國寡頭,此地成了一些富豪的洗錢之地。

今年年初,許知遠將他的“旅行三書”以《意外的旅程》為題結(jié)集出版,這套書不僅納入了其早年受歡迎的旅行筆記,還新加入了2020年以后他在日本、馬來西亞和美國夏威夷三地的漫游故事。在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許知遠不僅建議將探尋確定性的方式訴諸閱讀,也主張不做時代情緒的俘虜,從時代的情緒跳脫出來。

“我的寫作也常在未遂的雄心與自暴自棄間搖擺”,在自序中,許知遠承認自己的參考坐標系是奈保爾、簡·莫里斯,但又認為旅行像是“書籍的鏡像”,將旅行視作閱讀的伴隨。近年來,很多人通過訪談片《十三邀》熟悉許知遠,在大眾輿論場里,他甚至已經(jīng)成了一種罕見的個人文化符號。閱讀他的文字作品,則能更直觀地感受他這一代媒體人身上濃烈的人文情懷,以及桀驁之下的謙卑與審慎。

時隔近20年再版的《陌生的阿富汗》在此類讀物中大概可以歸屬于“經(jīng)典”之列。在多數(shù)中國人眼里,阿富汗無疑是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很多人甚至忽略了它作為我們的陸地鄰國的接近性。如今,隨著阿富汗局勢的反復,閱讀當年的記錄或許不會有太多反差感,也又一次印證了歷史的螺旋理論。

此外,攝影師姚璐的《看不見的中東》也因登上豆瓣紀實類圖書熱門榜而受到關(guān)注。正如作者自述所言,這部副標題為“深入日常生活的中東之旅”的紀實作品,關(guān)注的并非突發(fā)的、奪人眼球的、駭人聽聞的重大事件,而是新聞之外活生生的人和他們的生活。作者與當?shù)厝舜蚪坏赖姆绞胶苡星嗄攴秲骸ㄟ^當“沙發(fā)客”,順理成章地進入了普通家庭。

20世紀80年代,出版家鐘叔河先生策劃編輯的《走向世界叢書》曾名噪一時。該叢書匯編了1840年至1911年間中國人到西方經(jīng)商、留學、出使、游歷和考察等所留下的日記、筆記和游記。正如網(wǎng)友的評價,這些記錄是近代中國人第一次睜眼展望現(xiàn)代文明,是中國人開始走向世界的早期腳印。即便時間線到了改革開放的年代,這套叢書仍然被不少讀者奉為現(xiàn)代化的啟蒙讀物。

如今,我們早就告別了“睜眼看世界”卻受制于人的歷史階段,中國深度融入國際秩序,中華文明對世界文明的貢獻得到充分認識。然而,跌宕起伏的國際形勢,密集開展的對外交流,都讓“平視世界的一代”迫切需要更完整地理解世界,與不同文明互動共生、求同存異。這是區(qū)域國別寫作“熱”的文化心理來源,也必然會激勵更多作者探索當下、遠觀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