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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澳門之美 · 美景 | 青洲蒼翠有涼風
來源:中國作家網 | 太皮  2024年12月17日15:59

12月20日,澳門將迎來回歸祖國25周年。今年,澳門筆會于十一月起主辦澳門文學賀雙慶系列活動,作品中有飽含家國情懷的筆墨,有記錄城市變遷的故事,有文學大家的精彩篇章,也有藝壇菁英的桂冠之作,借以呈現(xiàn)澳門回歸以來本土創(chuàng)作的多元面貌,并透過藝術與文學,反映二十五年來澳門社會的發(fā)展及變遷。相關內容結集成《文藝之城 澳門之美》一書,并追加“二十五個澳門之美”專輯,涵蓋“美人”“美事”“美談”“美景”“美食”五個類別,以文學書寫澳門的歷史、文化和城市魅力。

我們特選發(fā)部分作品,與讀者共賞澳門之美。

作者簡介:

太皮,本名黃春年,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澳門筆會理事。已出版小說集《神跡》,中篇小說《綠氈上的囚徒》、《愛比死更冷》、《懦弱》、《殺戮的立場》,散文集《夜游人》及詩集《一向年光有限身》等。曾數獲“澳門文學獎”。

青洲蒼翠有涼風

太皮

青洲煙雨似夢。那些年,家住臺山區(qū)高樓,可遠眺青洲山,我常常望著青洲山浮想聯(lián)翩。尤其喜歡下雨天,山上籠罩著一層煙霧,在背后珠海灣仔高山的襯托下,顯得嬌小玲瓏,楚楚可憐。然后雨越下越大,迷濛一片,山就看不清楚了,只有眼皮底下的青洲坊木屋區(qū),像一條舊村落般隱在雨中,夾雜著大樹數棵,菜田數畦,池塘數處。隱隱傳來狗吠。

有一次曾在青洲坊迷路——也許只是心情不太好,放學后不想早歸家。向晚意不適,徐徐在巷子里獨行,沿路只聽不同的屋子里傳來談話聲、電視新聞聲、炒菜聲、打麻將聲,還有像主婦笑聲一樣的洗發(fā)水氣味,像醉酒老漢話當年般的豬油味。我想找那些在家里能遠望的池塘,但找不到。一個小男孩在路邊洗澡。我感到源源不絕的來自市井生活的力量。

成年后,我喜歡在青洲坊這個澳門半島上最后一片木屋群里蹓跶。那些令我憶起童年的鐵皮屋,那些在路上緩慢行走的老街坊,貓貓狗狗,花草樹木,像一部活著的八十年代生活志。連通幾間破舊屋子的茶餐廳生意興隆,經常要等位。我與朋友一邊喝鴛鴦,一邊吃蛋治,坐著聊天,聊著聊著,就擔憂起這片木屋區(qū)會留到什么時候。

消逝是不可抗力。最先是何賢紳士大馬路興建,將木屋區(qū)割開兩半,并在上面建造了半島上第一條雙向四線行車天橋。接著較小那一半木屋區(qū)清拆了,后來大的一半也擋不住時代發(fā)展的颶風,木屋、大樹、池塘和菜園吹散在歷史長河中,拔地而起建成住宅群。住宅群仍傳承著“青洲坊”的名字,這名字承載著多少人的記憶啊。

青洲最初是一個小島。我認識青洲的時候,她已不是一個小島,她有時是一座小山,有時是一片社區(qū),有時是一個地段。青洲的故事很悠長。仍是小島時,她像一頂帽子,或像一只蜷伏著的小狗,嚴嚴實實地扣在澳門半島與祖國大陸之間的海上,掩藏著珍寶。那里確曾出產過不少寶物。黃油蟹,遠近馳名。當然還有美麗的風景。

“突兀中流亂石隈,青洲咫尺擬蓬萊。潮頭撼岸晴還雨,屋角驚濤晝起雷;猘犬吠花人跡斷,饑鳶占樹鳥聲哀。憑誰為向馮夷道,還與華亭作釣臺?!泵髂┟E刪的唯美詩句,令人向往青洲島那青蔥歲月,天地悠悠。只是青洲島進入歷史后就命途多舛。葡人雖承認青洲的美,耶穌會傳教士甚至在那里修建修道院,然而后來卻將土地租予英美人士經營水泥廠,以致環(huán)境污染,黃油蟹絕跡,蓬萊仙境遂成凡塵俗世。

是的,隨著青洲大馬路筑成,青洲與澳門半島相連,意味著這個地方永遠成為世俗的一部分。沒有回頭路,世俗得十分徹底,一塊地,一片土,都連系著澳門社會的脈動:

填海造地,青洲坊滿足了貧苦大眾的住屋需求;

建軍事禁區(qū),葡兵進駐;

曾經在鴨涌河旁設置垃圾堆填區(qū);

自來水廠、可樂廠、屠房和燃料中途倉相繼落戶,為澳門輸血;

成衣配額制取消,跨境工業(yè)區(qū)被寄予厚望,要為澳門制造業(yè)續(xù)命;

山上保育著不少原生態(tài)古樹,有學者在那里發(fā)現(xiàn)獨有物種;

甚至有一所大學。

可見,為澳門的發(fā)展,青洲擔負著眾多使命。像一個重要的器官,這個器官有繁重的任務,卻又常常被人忽視其健康狀況,如某些人的肝。那里因為地處邊陲,除了上述一些厭惡性設施外,還有環(huán)境惡劣的廢車場,道路狀況也不甚完善,而修道院遺址因業(yè)權問題而未能更有效保育……

誠然,正如李業(yè)飛先生在《青洲煙雨四百年》一書中所說的:“要刻不容緩推進青洲山的綠化建設,展開對歷史遺產環(huán)境保護、百年老樹和稀有動植物保護,并盡速推進對青洲山的廢舊汽車轉移處理,清理廢棄物?!?/p>

隨著《文化遺產保護法》的實施,澳門城市“總體規(guī)劃”的出臺,青洲山的山體和景觀已受到法律的保護,而人們對她的關注也與日具增,青洲的意義將繼續(xù)得到發(fā)掘和重視。有信心上面的情況將會得到解決。

事實上,以澳門青洲及珠海茂盛圍各取一字命名的青茂口岸啟用,已為青洲的發(fā)展賦予了新的意義:這里不再是以往的軍事禁區(qū),也不是沒人注意的邊陲,而是澳門一個連通祖國內地與世界的重要口岸所在地。現(xiàn)時的青洲,展現(xiàn)了前往未有的新的風采。

我已不住在父母家,偶而回去,還是會站在窗口邊眺望。青洲坊以前是一整片鐵皮屋,現(xiàn)在則是拔地而起的高樓,我有一剎那模糊,到底我眼中看到的是舊時的青洲坊,還是現(xiàn)在的青洲坊。也許,景物變了,人情依舊,我看到的是那里仍然存在的街坊們的日常。

對老街坊而言,青洲有故鄉(xiāng)一樣的重要意義,青洲始終承載著他們對澳門這個城市的熱愛。

青洲山依然郁郁蔥蔥,我感到青洲山正在縮小,但同時又在擴大著。

我正在長大,城市在長大,青洲也正在長大,青洲山將永遠蒼翠。

延展閱讀:

青洲新貌

青洲原指青洲山,曾是澳門半島西北面的海中小島,約于清干隆十六年(1751年)間出版的《澳門紀略》中,所記載的“濠鏡十景”之一“青洲煙雨”即指此地風景。明萬歷三十一年(1603年)耶穌會士便踏足青洲島并搭建房屋;清道光八年(1828年)圣若瑟修院購入青洲土地并修建修道院;清同治四年(1865年)澳葡當局擬筑青洲山炮臺,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創(chuàng)辦的青洲水泥廠是中國最早的水泥廠。清光緒十六年(1890年)筑海堤連接蓮峯廟,青洲與澳門半島連成一體。民國十二年(1923年),澳葡當局在青洲堤道兩側填海造地,堤道即為青洲大馬路,青洲坊木屋區(qū)其后形成;20世紀90年代青洲坊木屋區(qū)逐步清拆,有關土地規(guī)劃發(fā)展為公共房屋和社區(qū)設施,包括有青洲中學、圣若瑟大學及中學、青茂口岸等。青茂口岸創(chuàng)新使用“一地兩檢”制度;原地附近為青州木屋區(qū),隔青州大馬路為石仔堆木屋區(qū),令人有滄海桑田、舊貌換新顏之感。青洲山在未來有條件發(fā)展為綠色生態(tài)及可持續(xù)旅游的重要地段,對澳門發(fā)展旅游具助力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