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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遠方有條通天河
來源:新民晚報 | 龍仁青  2025年01月07日09:40

西天取經(jīng)的隊伍好不容易湊齊了師徒五人,次洛對“師徒四人”的說法一直有意見,他認為白龍馬是取經(jīng)路上不可或缺的摯友和伙伴,不能因為它是一匹馬而從師徒中剔除出去。“如果可以這樣,那孫悟空是一只猴子,豬八戒是一頭豬,他倆也不能算進來,西天取經(jīng)的就只有唐僧喇嘛和黑臉和尚(沙僧)兩個人了。”如果有人提到“師徒四人”這種說法,次洛就會言之鑿鑿地這樣辯解一番。可是如今,次洛辛苦組建的西天取經(jīng)的隊伍真的就只有師徒四人了,缺了的那一位不是白龍馬,而是豬八戒。曾經(jīng)的豬八戒自稱美猴王,另立門戶,組建了自己的西天取經(jīng)隊伍,也就自動退出了次洛的西天取經(jīng)隊伍,這讓次洛沮喪又氣憤。沮喪的是好不容易組建起來的隊伍又少了一個人,氣憤的是,豬八戒不顧他的顏面,居然自個兒做了孫悟空,而且還要讓他當豬八戒!

次洛一旦想起這件事情,就氣得咬牙切齒。

氣憤歸氣憤,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兒。老師說了,誰學習好,誰的考試成績好,誰就是孫悟空。所以只有好好學習,才能夠坐穩(wěn)自己孫悟空的這把交椅。好在開學以來的幾次考試,都是次洛險勝,算是沒有在豬八戒面前丟份子,只是自己不斷增加的體重和圓嘟嘟鼓起的肚皮讓他見到骨瘦如柴的豬八戒時,不得不遠遠地躲開,盡量不和他打照面。次洛決心加強學習,在學習成績上保持壓倒豬八戒,再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少吃點兒,能夠瘦下來一點兒,讓自己的體重不要朝著豬八戒的方向發(fā)展??墒敲看卧诩页燥?,當散發(fā)著炒青稞芳香的糌粑和濃郁的羊肉手抓的香氣撲鼻而來時,次洛不由自主就要多吃幾口,所以,他的體重一直處在悄然增加的狀態(tài),這也讓次洛無可奈何。

讓次洛欣慰的是,他比以前更愛學習了,特別是地理課,讓他學會了許多知識,看到了更遠的遠方:地球的形狀是圓的,有兩極和赤道,由地殼、地幔、地核構(gòu)成。地球上有山脈、高原、平原、丘陵和盆地。世界上有七大洲,四大洋。中國有長江、黃河、瀾滄江,三條河流都是從青藏高原發(fā)源的。

“青海是我們可愛的家鄉(xiāng)!”老師在課堂上不止一次地這樣講過。但當次洛得知通天河就在青海時,還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是在一次地理課上,老師講到了長江:“長江發(fā)源于咱們青海唐古拉山脈的各拉丹東雪峰,它的上源,也就是從源頭到玉樹的那一段,咱們叫通天河,從玉樹到四川宜賓,它被稱為金沙江,宜賓以下始稱長江……”

“老師,您說的通天河就是《唐僧喇嘛傳》里提到的通天河嗎?”次洛急忙問老師。

“你說的《唐僧喇嘛傳》其實就是《西游記》,《西游記》講的是神話故事,神話里的通天河也許就是現(xiàn)實中的通天河啊。”老師聽了次洛的問題,托著下巴,抬頭望著天花板,想了又想,這才高深莫測地說。

老師的這句話讓次洛和同學們更加感到云里霧里。

對那時的次洛來說,玉樹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當他知道那里有條通天河后,覺得那個遙遠的地方變得親近了。他向往著自己長大以后,到通天河畔去走一走看一看,他甚至希望見到馱著唐僧師徒五人跨過通天河的老烏龜,讓它原諒他們:他們一路上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見到心心念念要見到的佛祖,取到了心心念念要取到的真經(jīng),那是多么緊張、多么激動的事兒啊,一緊張一激動,就把有些事兒給忘了,這是很正常的。他們再次見到你時,心里也一定很抱歉。次洛打算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去說服老烏龜:有一年六一節(jié),學校舉辦運動會,次洛拿了短跑第一名。上臺領(lǐng)獎的時候,校長親自給他頒獎,他打算當著校長的面感謝一下每天帶著他們在操場上訓練的體育老師,等拿到紅彤彤的獎狀和一只畫著“草原英雄小姐妹”的鉛筆盒的獎品時,他卻又緊張又激動,結(jié)果一句話也沒說,就慌忙跑下臺來了。后來每次見到體育老師,他都滿心歉意。

次洛還想,到時到了通天河畔,要帶上一條哈達,獻給通天河,也獻給老烏龜。